不对劲......老崔脸色骤变,这不是正常退潮!
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。海平面开始剧烈起伏,刚刚还平静的海湾转眼间波涛汹涌。更可怕的是,那些还没来得及捕捞的海蜇被巨浪裹挟着,像无数透明炮弹般向岸边袭来!
风暴潮!老崔扯着嗓子喊,快往高处跑!
郭春海一把抱起正在处理海蜇的孩子,拽着乌娜吉就往堤坝上冲。二愣子和格帕欠抬着腌制桶紧随其后。海浪追着他们的脚跟拍上岸,将刚才的工作区瞬间吞没。
众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堤坝上,回头望去,海岸线已经面目全非。渔船被浪推得互相碰撞,养殖场的浮标像玩具一样被抛来抛去,最可怕的是那些随波逐浪的海蜇,此刻成了最危险的武器。
看那边!白桦突然指向一处礁石。几个没来得及撤离的渔民被困在上面,周围海水里满是随波逐流的沙蜇。
郭春海二话不说,抓起两件雨衣就往下冲。老崔想拦没拦住,急得直跺脚:找死啊!这浪能把人拍碎在礁石上!
雨衣裹住全身,郭春海又用绑腿缠住手腕脚踝。他挑了根长竹竿当平衡杆,踩着已经开始回涌的海水向礁石前进。浪头打来时,他就用竹竿撑住海底,像撑杆跳一样借力跃起。
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,他走了将近二十分钟。终于靠近礁石时,一个巨浪打来,把他狠狠拍在岩壁上。肋骨处传来一阵剧痛,但他咬牙忍住,伸手抓住岩缝。
一个接一个!他把雨衣分给被困的渔民,裹严实了,跟着我的脚印走!
回程比去时更艰难。海水已经涨到大腿根,每走一步都要对抗浮力和暗流。最危险的一段,他们不得不手拉手组成人链,靠集体重量稳住阵脚。
当最后一个人跌跌撞撞爬上堤坝时,众人才发现郭春海的裤腿已经被海蜇触须刮成了布条,裸露的小腿上布满红痕。乌娜吉赶紧用备用的白醋给他冲洗,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,却一声不吭。
风暴持续到傍晚才平息。潮水退去后,海滩上铺满了各种海洋生物:挣扎的鱼虾、断肢的螃蟹,最多的还是各种海蜇,在夕阳下像一地破碎的玻璃。
损失不小,老崔清点着被撞坏的渔船,不过......他突然蹲下身,从一堆海藻中拽出个东西,你们看这是什么?
那是个半埋在沙里的金属物体,锈迹斑斑但形状完好——是个老式潜水头盔!
日本人的东西,一个老渔民凑过来看,早年这海底沉过勘探船。
郭春海心头一动。他记得郑教官说过,军用通讯艇缺的正是这类配件。仔细搜寻之下,他们又在附近发现了几段铜管和橡胶密封圈。
夜幕降临,众人在堤坝上点起篝火。虽然遭遇意外,但收获意外地丰富:除了近千斤处理好的海蜇,还有那些可能派上大用场的废旧金属。
乌娜吉用铁皮桶煮了一锅海蜇汤,加入野葱和干虾提鲜。郭春海小口啜着热汤,听老崔讲他年轻时遇到的风暴故事。孩子在他怀里睡着了,小手还攥着片洗干净的海蜇皮当玩具。
明天,老崔突然压低声音,我带你们去个地方。这次风暴冲开了海底的泥沙,有些好东西该露面了......
月光下,退潮的海滩银光闪闪,像一条通往神秘世界的路。郭春海望着远处起伏的海平面,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,大海给予的远比索取的多——只要你懂得等待和尊重它的脾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