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8章 渔猎之争(2 / 2)

布包里是张发黄的海图,上面标注着几个小岛和暗礁。老崔偷偷给我的,她压低声音,说这几个岛上有好东西,就是浪大危险。

郭春海仔细研究着海图,突然在一个小岛旁发现行小字:龙睛湾,立秋后三日,虎斑成群。

这事儿别声张。他把海图藏进贴身口袋,等禁猎期过了,咱们单独去探探。

第二天一早,屯里的大喇叭突然响了。王支书扯着嗓子喊:县里要办渔业学习班,哪个后生想去?管饭还给工分!

郭春海第一个报了名。学习班在县水产站办,教的是正经的航海知识和捕捞技术。和他一起去的还有格帕欠,二愣子因为受罚,只能留在屯里跟老爷子采药。

水产站的教室挤满了人,讲台上站着个穿海军制服的中年人,黑脸膛上两道浓眉。

我姓郑,在海军干过二十年轮机长。他说话像打雷,今天教你们看海图!

郭春海学得如饥似渴。他第一次知道潮汐有大小月之分,第一次看懂那些曲折的等深线,第一次明白渔船要分流刺网拖网围网......

课间休息时,郑教官注意到郭春海笔记本上画的船型图:你想买船?

郭春海老实回答,二手木壳的,带柴油机。

郑教官哈哈大笑:现在谁还要木壳的?玻璃钢的才耐用!他压低声音,不过我倒知道有批退役的军用通讯艇要处理,铝合金壳体的,就是没动力......

放学路上,郭春海和格帕欠绕道去了趟造船厂。看门的老头听说他们想买船,直接领到后院。那里停着几条旧船,最显眼的是条蓝白相间的木壳船,船头上还残留着辽渔018的字样。

这条咋样?老头拍拍船帮,七成新,十二马力柴油机,带绞盘。

郭春海爬上船仔细检查。甲板有些开裂,但龙骨完好;发动机锈迹斑斑,可气缸压力还行。最让他心动的是船舱里的探鱼仪,虽然型号老旧,但总比没有强。

多少钱?

原价两千八,老头眯着眼,看你们是山里来的实在人,两千四拿走。

回屯的路上,两人算了一路账。就算把这次赶海的收入全加上,还差一千多。经过供销社时,郭春海突然停下:进去看看。

柜台里摆着几瓶椴树蜜,标价五块钱一斤。郭春海眼睛一亮:后山那片椴树林,该流蜜了吧?

当天晚上,狩猎队又开了个会。这次连屯里的老人都来了,围着炕桌坐成一圈。郭春海把造船厂的见闻说了,最后提出个大胆计划:全员采蜜!

那片老椴树群,托罗布老爷子捻着胡子,少说能出两百斤蜜。供销社收五块,黑市能给到八块......

不行!王支书突然推门进来,集体财产能随便动吗?得打报告!

屋里顿时鸦雀无声。大家都知道,等报告批下来,蜜期早过了。

这么着,王支书突然话锋一转,你们以生产队名义承包,交三成给集体,剩下的自己分。

众人喜出望外,这可比预想的划算多了!郭春海当场写了承包书,按了手印。王支书临走时,意味深长地说了句:船买回来,记得带屯里人一起致富。

采蜜比想象中艰难。那片椴树林在陡峭的阳坡上,树都有合抱粗。郭春海和格帕欠负责上树挂蜂桶,二愣子在

最危险的是取蜜环节。郭春海用麻绳把自己吊在树杈上,小心翼翼地揭开蜂桶。野蜂地炸了窝,尽管戴着面罩,他还是被蜇了十几下。乌娜吉在树下急得直跺脚,孩子在她怀里哇哇大哭。

取下的蜜脾装在铁桶里,由女人们背下山。托罗布老爷子用祖传的法子过滤——粗棉布包着蜜脾,悬在桦木桶上慢慢沥。金黄色的蜜液滴落时,整个院子都香得醉人。

三天下来,众人累得脱了层皮,但收获惊人:足足二百八十斤椴树蜜!按约定交给集体八十斤,剩下的正好每人分四十斤。郭春海那份直接卖给了供销社,换回二百四十元现金。

还差多少?乌娜吉夜里悄悄问。

郭春海算了算:加上之前的,有一千二了。再赶两趟海,差不多。

孩子在小床上翻了个身,手腕上的叶脉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。乌娜吉轻轻拍着他,突然说:我有个主意......

第二天,屯里传开个消息:乌娜吉要办山珍海味学习班,教妇女们做鱼酱和腌山菜!报名的人挤满了郭家小院,连邻屯的都来了。

乌娜吉把孩子交给白桦,系上围裙开始示范。她把海鱼剔骨剁碎,拌上野韭菜和山花椒,装进坛子发酵;山蕨菜用海盐揉搓,再淋上熬制的海鲜汁。最绝的是她用海带包着林蛙油做的山海卷,蒸熟了香飘十里。

这手艺!王支书尝了一口,立刻拍板,咱们屯办个加工厂!县里正搞一村一品

消息像长了翅膀。没几天,县供销社的采购员就上门了,当场订了五十坛鱼酱和三十斤腌菜。虽然钱要等交货才给,但总算有了盼头。

禁猎期的第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。狩猎队变成了山海特产队,白天赶海,晚上加工山货。二愣子因为表现好,提前解除了禁猎令,干活比谁都卖力。

立秋前一天,郭春海独自去了趟黑龙湖。湖面平静得像面镜子,倒映着天上的云彩。他蹲在岸边,看见几条小鱼苗在浅水处游动,忽然想起那只死去的母狍。

会好的。他轻声说,不知是对鱼说,还是对自己说。远处传来几声蛙鸣,像是在回应他。夕阳西下,郭春海的身影被拉得很长,一直延伸到水里,随着波纹轻轻晃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