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没散尽,狍子屯东头的老仓房里就挤满了人。郭春海站在条凳上,正往黑板上画人参的剖面图,粉笔灰簌簌地落在他的蓝布褂子上。底下坐着二十来个汉子,有本屯的猎户,也有红旗林场来的工人,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。
看好了,郭春海敲了敲黑板,野山参的芦碗要数三遍,顺着数、倒着数、再掐断数年轮...他边说边从筐里掏出根老山参,匕首地划开表皮,露出里头密密的环形纹。
狼崽子突然从人堆里窜出来,嘴里叼着个东西——是根缠着蓝线的参须!郭春海心头一跳,这蓝线跟实验用的标记线一模一样。他刚要细看,屯口突然传来阵拖拉机轰鸣。
县里送学员来了!二愣子扒着窗户喊。小伙子今天换了身新衣裳,脖子上的狼牙坠子擦得锃亮。院门外,三台东方红拖拉机喷着黑烟,车斗里挤满了穿蓝工装的年轻人。
白桦从最后一辆车跳下来,鹿皮靴子踩得积雪咯吱响。林场新招的知青,她凑到郭春海耳边说,全是城里娃,连兔子都没见过。女猎手今天把辫子盘了起来,发梢上系着乌娜吉编的红绳。
学员们挤进仓房时,带起一股子雪花膏味。郭春海注意到,有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儿正偷偷往本子上记什么,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。
先学认脚印,郭春海拎起块木板,上面拓着各种野兽足迹,狍子的前尖后圆,野猪的像梅花...正说着,乌娜吉抱着孩子走进来,小崽子手里攥着把松针,正往嘴里塞。
眼镜青年突然举手:老师,听说您能通过脚印判断猎物体重?他说话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,这不符合物理学原理...
屋里顿时哄笑起来。郭春海也不恼,从墙角拎出个麻袋:那你来摸摸,这里头是啥?眼镜青年刚伸手就地缩了回来——袋子里是只活刺猬!学员们笑得更欢了,连白桦都忍不住勾起嘴角。
在山里,郭春海把刺猬放回麻袋,有些本事书本上没有。他掏出把猎刀,今天教你们打绳结,保命的玩意儿。
正教着渔夫结的系法,狼崽子突然冲着后窗狂吠。郭春海一个箭步上前,猛地推开窗户——雪地上有串新鲜的脚印,41码解放鞋,右脚跟带着铁掌印!
又来了...白桦的猎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。学员们还没反应过来,郭春海已经抄起五六半冲了出去。脚印绕到仓房后头,在一堆柞木杆子前消失了。杆子底下压着个油纸包,里头是半截注射器,针管里残留着蓝色液体。
所有人进屋!郭春海厉声喝道。他刚转身,林子里突然地射来支弩箭,擦着他耳朵钉在门框上,箭尾的白翎直颤。
卧倒!白桦一个飞扑把眼镜青年按在身下。几乎同时,第二支箭地钉在刚才青年站的位置。郭春海顺势滚到柴火堆后,五六半上膛。
林子里静得出奇,连松鸦都不叫了。乌娜吉把孩子塞给二愣子,自己抄起把镰刀贴在墙根。女婴出奇地安静,黑眼珠死死盯着林子方向。
狼崽子突然箭一般冲出去。紧接着林子里传来声惨叫,然后是撕打声。郭春海刚要上前,白桦一把拽住他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