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片雪花落在枪管上时,郭春海正蹲在老河套的冰面上。
手指拂过那道新鲜的划痕——是铁器刮擦的痕迹,边缘还沾着星点黑褐色的血迹。
他抬头望向老林子方向,雪地上那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已经变得模糊,但那个独特的铁掌印依然清晰可辨。
追不上了,二愣子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来,毡帽上积了层雪,这雪再下大点,连路都认不清。小伙子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霜,活像个小老头。
郭春海没吭声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。展开是半块带血的纱布,上面沾着几根灰白色的动物毛发。不是鹿毛,他捻了捻毛发,太硬了,倒像是...
乌娜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。女人抱着孩子站在河岸上,狼崽子在她脚边不停转圈。女婴的小手从棉袄里伸出来,指着老林子方向直叫。
雪越下越大,三人一狼沿着脚印追进老林子。郭春海走在最前面,五六半斜挎在背上,手里拿着根柞木棍探路。重生前当护林员的经验告诉他,这种大雪天追踪,最怕的不是跟丢目标,而是踩空掉进雪窝子。
郭春海突然举起拳头。前方十步远的雪地上,脚印诡异地消失了。他蹲下身扒开积雪,露出底下几根折断的榛树枝——是人为布置的障眼法!
狼崽子突然冲向一棵老柞树,在树干下又刨又扒。二愣子跟过去一看,树根处有个不起眼的树洞,里头塞着团蓝布。是工装!小伙子刚拽出布团,突然地一嗓子——布团里裹着个注射器,针头上还带着血!
狼崽子冲着东北方向狂吠。郭春海眯眼望去,风雪中隐约有个黑影在移动,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的。他刚要追,乌娜吉一把拽住他:等等!女人从怀里掏出个皮口袋,倒出些黄色粉末撒在雪地上,獾子粉,能盖住咱们的人味。
追踪变得异常艰难。每走百十步,郭春海就得停下来重新辨认痕迹。那瘸子显然是个老手,专挑松软的新雪走,时不时还绕个圈子布下假脚印。有几次脚印突然中断,害得他们兜了好大一圈才发现是踩着倒木走的。
看那儿!二愣子突然压低声音。前方树林间隐约透出点亮光——是座窝棚!歪歪斜斜的松木搭的,顶上盖着积雪,不细看还以为是堆倒木。更奇怪的是,窝棚周围雪地上密密麻麻全是脚印,少说有三四个人活动过的痕迹。
郭春海示意二愣子和乌娜吉隐蔽,自己猫着腰绕到窝棚侧面。木板缝里透出的光亮忽明忽暗,像是点了油灯。他贴上去一听,里头传出个沙哑的嗓音:...那鹿血掺进去没有?
掺了,另一个声音回答,可还是不行,参苗全烂根了...话音未落,突然传来的耳光声和一声痛呼。
废物!沙哑嗓音骂道,白三水的配方肯定还差一味...郭春海心头一跳,这声音听着耳熟。他刚想凑近些看,背后突然传来一声——是乌娜吉踩断了树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