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五六半的声儿!郭春海抄起靠在墙边的步枪。这独特的膛线回声他闭着眼都能认出来——肯定是赵卫东那支。
狩猎队立刻集结。乌娜吉换上了猎装,犴皮靴子的系带缠到小腿肚;格帕欠检查着绳索,每根都涂了新鲜的松脂;连阿莉玛都背上了自己的小弓,箭囊里装着黑翎箭。
老刘的拖拉机一路咆哮着冲向北坡。车斗里,二愣子握着阿莉玛送的骨雕扣,指节发白。郭春海注意到姑娘腰间多了把猎刀——刀柄上缠着红蓝两色线,和乌娜吉那把是一对。
赵卫东瘫坐在一棵倒木旁,白衬衫上沾着血渍。他的五六半扔在几步外,枪管还冒着青烟。见到众人,技术员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:野猪群...不,不是普通的...
顺着他颤抖的手指看去,林间空地上躺着两头野猪。体型不大,但獠牙异常发达。更奇怪的是它们的蹄印——杂乱无章,像喝醉了酒似的东倒西歪。
是病猪?二愣子刚要上前,被托罗布一把拽住。
老猎人蹲下检查蹄印,突然用鄂伦春语厉声说了句什么。阿莉玛脸色骤变,从怀里掏出个小皮囊,往每人手心倒了点褐色粉末:抹在鼻下,防瘴气。
郭春海认出这是鄂伦春猎人进毒沼用的避秽散。他重生前在滇西见过类似症状——被某种毒草麻醉的野兽会疯狂攻击一切移动物体。
追踪异常顺利。野猪群像故意留下痕迹似的,折断的灌木和蹄印组成醒目的路标。乌娜吉突然停下,指着前方:看那棵树。
十步外的红松树干上,钉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。上面的红漆字已经剥落,但还能辨认出实验区三个字。郭春海心头一紧——这和当初在鬼见沟发现的如出一辙。
嘘...托罗布突然示意众人蹲下。前方传来咔嚓咔嚓的啃食声,间杂着某种电子设备的嗡鸣。
透过灌木缝隙,可以看到五头野猪正围着一台奇怪的装置打转。那是个半埋在地下的金属箱,顶部天线不停旋转,发出规律的红光。每转一圈,野猪就更加焦躁,獠牙在箱体上刮出刺耳的声响。
是声波驱兽器。赵卫东压低声音,但频率不对...这会让动物发狂的!
阿莉玛的骨串突然哗啦一响。众人回头,只见她脸色煞白地盯着装置侧面——那里用红漆画着个模糊的飞鹰标记。
红绳会...乌娜吉的银镯子撞在箭囊上,发出清越的颤音。
郭春海已经举起了五六半。子弹精准命中天线根部,装置冒出股黑烟后停止了运转。野猪群愣了片刻,随即四散逃入密林。
回程的拖拉机上一片沉默。赵卫东抱着损坏的装置残骸,眼镜片上反射着不祥的金属光泽。二愣子握着阿莉玛的手,姑娘的骨串不知何时断了几颗。
新房檐下的鹿铃在晚风中轻响。乌娜吉解开发辫,黑发像瀑布般垂到腰际。她腕上的银镯子碰在炕桌上,映着跳动的煤油灯光。
阿莉玛认识那个标记,她轻声说,是当年抓她父亲的那些人...
郭春海擦枪的手顿了顿。重生前的经验告诉他,这不是简单的偷猎——红绳会正在下一盘更大的棋。窗外,二愣子和阿莉玛站在月光下,姑娘的蓝头绳在夜色中像一簇小小的火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