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章 新居夜话(2 / 2)

赵卫东明天要调走了。她在黑暗中说,银镯子碰到炕席发出轻响,省林业研究所来函要人。

郭春海了一声。他早注意到技术员这几天总往场部跑,白衬衫口袋里还别着新钢笔——是准备送礼用的。重生前的经验告诉他,这种调动没那么简单。

乌娜吉翻了个身,发丝扫过他脸颊,带着五味子药汤的苦涩。阿玛哈说...她的呼吸突然变得轻缓,枕着他手臂睡着了。

后半夜,郭春海被某种声响惊醒。不是风声,是种有节奏的声,像是有人在用石子敲击墙壁。他轻轻抽出发麻的手臂,摸到炕沿的五六半。

声响来自西墙根。郭春海贴着窗缝往外看,月光下,二愣子正蹲在柴堆旁,手里拿着块石头。见到窗户上的影子,他立刻比划了几个狩猎队专用的手势:东南方向,三百米,有异常。

郭春海套上犴皮坎肩,靴带都没系就闪出门外。二愣子的解放鞋上沾满露水,裤腿还被铁丝网勾破了。办公室那边,他压低声音,李书记半夜接了个哈尔滨来的电话,接着就有人往吉普车上装东西!

正说着,东南方突然亮起车灯。那辆没牌照的草绿色吉普车缓缓驶离场部,后座堆着几个木箱,轮廓像是枪支。

跟上去?二愣子摸出钢锯条磨的匕首。

郭春海摇摇头。他注意到乌娜吉已经站在新房门口,月光下,她手中的紫椴木弓弦已绷紧。三人无声地退回屋内,插上门栓。

是冲独狼去的。乌娜吉从炕席下抽出张桦树皮地图,上面用木炭标着几个红点,阿玛哈今天在鬼见沟发现的狼粪,里面有血。

二愣子瞪大眼睛:他们还要抓活物做实验?

郭春海用猎刀尖在地图上画了个圈。独狼最后出现的位置、吉普车的行进路线、还有婚礼上野猪群的异常行为,连起来像个逐渐收紧的绞索。他重生前在滇西剿匪时,见过类似的诱捕战术。

明天进山。他收起地图,刀尖在炕桌上留下道细痕,带上赵卫东的声波仪。

天蒙蒙亮时,二愣子悄悄溜回宿舍。郭春海站在窗前,看着晨雾像牛奶般漫过老金沟。乌娜吉给他披上件褂子,衣领处还留着昨夜的烟火气。

药汤热好了。她递来碗冒着热气的汤药,碗底沉着几片黄芪。

远处传来拖拉机的启动声。老刘的东方红今天出车特别早,排气管喷出的蓝烟在晨光中格外刺目。车厢里装着几个油桶,但郭春海知道,那里面绝不是柴油——老司机每次紧张时,左手的半截小指就会不自觉地抽搐。

乌娜吉整理着箭囊,黑翎箭的羽梢擦过新糊的窗纸,发出春雨般的沙沙声。她的新婚头饰还挂在墙上,银铃在晨风中轻轻摇晃,像是山神也在为即将到来的狩猎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