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神送贺礼来了!托罗布突然大笑,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。按照鄂伦春古俗,婚礼当天自投罗网的猎物是最吉利的征兆。
接下来的场面堪称魔幻:醉倒的野猪被捆住四蹄,女工们麻利地放血褪毛;孩子们收集着散落的獠牙,说是能做护身符;连李书记都撸起袖子帮忙刮猪毛,中山装溅满了血点。
正午三刻,婚礼准时开始。乌娜吉戴着缀满银铃的头饰,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。郭春海按鄂伦春规矩要过三关:先是蒙眼射箭——乌娜吉的发辫当靶子;再是徒手解绳结——用浸了水的犴筋绳;最后喝下三碗五味子酒,碗底还沉着颗熊胆。
礼成!阿坦布将两人的发辫系在一起时,新房檐下的鹿铃突然无风自动。所有人都安静下来,听着那清脆的声响在山谷间回荡。
宴席持续到日头西斜。飞龙汤喝了三锅,野猪肉加了两次土豆,赵卫东的收音机里放着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。郭春海正给老刘敬酒,突然看见二愣子慌慌张张跑来,手里攥着个东西。
郭、郭主任...二愣子摊开手掌,是半个项圈残片,内侧还带着新鲜的血迹,独狼死在北坡了...肚子里全是铁丝!
乌娜吉的银镯子地磕在酒碗上。郭春海不动声色地把残片揣进兜,继续给老刘斟酒。但余光已经扫见林场办公室的窗帘动了动——那里有望远镜的反光一闪而过。
夜幕降临后,新房前的篝火堆点燃了。托罗布敲着鹿皮鼓,格帕欠吹起桦皮哨,年轻人围着火堆跳起罕贝舞。乌娜吉换上了便装,但发间的银饰仍在火光中闪烁。她悄悄拉住郭春海的手,指腹在他虎口的枪茧上轻轻摩挲。
是红绳会。她声音比鹿铃还轻,他们在野猪身上动了手脚。
郭春海望向黑暗中的山岭。重生前的经验告诉他,婚礼上的闹剧只是开始。新房檐下的铜铃突然又响起来,这次不是风声——有东西碰了系铃铛的绳子。
月光下,一道灰影掠过柴堆。是那只独狼!它瘦得皮包骨头,左耳的缺口还在渗血,但眼神清明。狼嘴里叼着个东西,轻轻放在新房门槛上,转身消失在夜色中。
那是个完整的蘑菇圈,松茸的伞盖还没完全张开,根部沾着新鲜的泥土。每一朵菌柄上都留着清晰的牙印——是狼刻意控制力道的结果,既不让蘑菇受损,又足以表明所有权。
乌娜吉捡起最大的那朵松茸,菌褶里竟然裹着个金属片——和之前在马鹿身上发现的一模一样!
明天...郭春海刚开口,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。是那辆没牌照的吉普车,正悄悄驶离林场办公室。
新房里的煤油灯还亮着,窗纸上映出两个忙碌的身影:郭春海在给五六半压子弹,乌娜吉在往箭头上抹药膏。檐下的鹿铃偶尔轻响,像是山风在传递某种警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