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林场重生(1 / 2)

《鹧鸪天·兴安猎事》

莽莽苍山朔气横,

松涛卷雪没靴踪。

钢叉挑月寒星颤,

铳惊晨宿鸟腾。

刨仓子,辨蹄踪,

黄烟袋系狗皮绳。

忽闻柞木金风里,

熊吼千崖猎火红。

寒风裹挟着雪粒子,抽打在郭春海皱纹纵横的脸上。

他蜷缩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,手里攥着半瓶劣质白酒,浑浊的目光透过结了冰花的窗户,望向外面白茫茫的兴安岭。

六十岁了...他喃喃自语,喉结滚动咽下一口火辣的酒液,活得像条瘸腿老狗。

破木屋的墙角堆着几副锈迹斑斑的兽夹,那是他年轻时用过的家伙什。

如今它们和他一样,被岁月腐蚀得只剩下一副空架子。

郭春海伸出布满老茧的手,颤抖着摸向右脸上那道从眼角一直撕裂到下巴的疤痕——四十三年前那个雪夜留下的印记。

张大宝...刘二能...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两个名字,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恨意。

就是那场猎熊,让他成了诱饵,毁了容,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。

而那两个畜生,拿着熊胆卖了大价钱,只甩给他两块钱当医药费。

屋外风雪愈烈,郭春海又灌了一大口酒。

烈酒入喉,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。

恍惚间,他想起二愣子——那个傻呵呵的兄弟,在他残疾后一直照顾他,为了给他讨口吃的,差一点就失足掉进了冰窟窿...

二愣子...老人混浊的眼泪砸在疤痕上,哥对不起你...

酒瓶滚落在地,郭春海的身子慢慢滑下椅子。

风雪呼啸着从门缝钻进来,渐渐覆盖了他佝偻的身躯...

刺骨的寒意突然变成了剧痛。

郭春海猛地睁开眼,一道刺目的阳光直射瞳孔。

他下意识抬手遮挡,却发现自己举起的不是枯树皮般的老手,而是一只布满冻疮却年轻有力的手掌。

海子!发什么愣呢!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炸响在耳边,熊仓子就在你前面,赶紧的!叫去......

郭春海浑身一震,转头看见一张年轻张扬的脸——张大宝!

二十岁出头的张大宝,裹着崭新的羊皮袄,正不耐烦地冲他嚷嚷。

旁边站着同样年轻的刘二能,手里拎着一杆双管猎枪,枪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
我...这是...郭春海低头看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棉袄,摸向自己的脸——没有那道瘆人的疤!

平滑的皮肤下是饱满的肌肉。

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面破了的小镜子,镜中是一张二十岁的年轻面孔,眼神中还带着未经沧桑的清澈。

1983年10月10日!

郭春海脑中如闪电划过——这是他人生转折的那一天!

上辈子就是今天,他被张大宝和刘二能忽悠去当诱饵,结果被暴怒的黑熊抓烂了半边脸!

磨蹭啥呢?

张大宝一把夺过破镜子,给他摔在了雪地上:赶紧的,按计划,你去把熊引出来,我和二能在两边埋伏。

他拍了拍腰间崭新的五四式手枪,一枪毙命,完事儿分你两块钱!

一模一样的话!

郭春海心脏狂跳,他重生了!

回到了那个决定命运的猎熊日!

寒风卷着雪粒刮过林间,不远处一棵巨大的枯树斜横在山坡上,树干中空的仓子口隐约可见——那就是黑熊冬眠的树洞。

上辈子他就是被逼着去那里又喊又叫又用木棒击打树干,最终把冬眠中的黑熊激怒引出来...

海子,你该不会怂了吧?

刘二能阴阳怪气地说,就你这穷酸样,不挣这钱,冬天喝西北风去?

郭春海深吸一口气,林间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,真实得令人战栗。

他眯起眼看了看那黑黢黢的树洞,又扫视四周环境——和记忆中的场景分毫不差。

上辈子他傻乎乎地当了诱饵,这辈子...

行,我去。

郭春海突然咧嘴一笑,从怀里掏出一挂鞭炮,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。

张大宝和刘二能愣住了。

这挂鞭炮是郭春海今天在供销社用一只野兔换的,原本想着打猎的时候兴许可以用上,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大用场。

你...你要干啥?刘二能警惕地问。

郭春海不答话,麻利地把鞭炮绑在一根长木棍上,又从兜里掏出火柴。

你俩埋伏好,我去点着鞭炮捅进树洞,动静比人喊大得多,熊肯定发狂冲出来。

张大宝眼珠一转,觉得这主意确实更稳妥,便点头同意:成,那你小心点。

郭春海心中冷笑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

他拿着绑好鞭炮的木棍,小心翼翼地向树洞靠近。

四十多年的狩猎经验让他每一步都踏在最佳位置——既能看清树洞动静,又便于随时撤退。

距离树洞还有两步远时,郭春海停下脚步。

他划着火柴,点燃鞭炮引线,在的火花声中,猛地将木棍捅向树洞口!

噼里啪啦——

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密闭的树洞里炸开,回声在山林间激荡。

几乎是同一瞬间,树洞里传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!

吼——

郭春海早有准备,鞭炮点燃的刹那就撒手后撤,此刻已经在雪地上跑出二十多米远,躲在一棵粗大的红松后面。

他刚刚藏好身子,就见一头足有三百斤重的黑熊狂怒地冲出树洞,双眼血红,嘴角泛着白沫,前胸的毛发根根竖起!

开枪啊!张大宝的尖叫从左侧传来。

刘二能的猎枪响了,但黑熊在暴怒中移动太快,子弹只擦过它的后腿,更加激怒了这头猛兽。

它调转方向,直扑枪声来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