胸腔里有一股无名火在烧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。
秋暮朝那个没良心的，居然真为了那个病秧子赶他走！
他刚才回去，就是为了试探她的，只要她开口留自己，他就会顺台阶下。
可她居然连一个字都没说，眼睁睁看着他出了门！
苏栖野越想越气，抬脚狠狠踹在一棵被积雪压弯了腰的松树上。
积雪“簌簌”落下，兜头盖脸，将他淋成了一只雪狐。
银白的发丝上挂着冰霜，连长长的睫毛都凝结了细碎的冰晶。
他胡乱地抹了把脸，心里却更委屈了。
他没有往山下走，而是朝着山林深处走去。
明明这浮光寺又破又冷，鸟不拉屎，吃的也没青丘好。
那个女人还天天逼着他早起练什么破法术，烦都烦死了。
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。
苏栖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要不然就在这林子里待两天？
等秋暮朝主动来找他，像上次假装离家出走那样，躲在后山，秋暮朝只隔了两个时辰就慌慌张张地找了过来，手里还提着他最爱吃的烧鸡。
到时候他就勉为其难地给她个台阶下，跟她回去。
苏栖野停下脚步，回头望向那座掩映在风雪中的寺庙轮廓。
都过去这么久了，她怎么还没追上来？
难道她真的生气了……
他也不是不想认她当师父，他只是见不得她维护那个病秧子，更见不得她为了那个病秧子来埋怨他。
正胡思乱想，鼻尖忽然动了动。
一股极其陌生的气味顺着凛冽的寒风钻入他的鼻腔，那是一种混杂着血腥的阴邪气息。
狐族的嗅觉极为灵敏，他可以分辨出这股气息里潜藏杀机，比宋鹤眠身上那股深藏的戾气还要恐怖。
这长白山之巅常年冰封，荒无人烟，除了浮光寺，再没有第二个落脚的地方。
这人莫非是冲着浮光寺来的？
或者换个说法，他冲着秋暮朝来的！
苏栖野压下心中所有的念头，身形一晃，变成一只通体火红的小狐狸，爪子悄无声息地踩在雪地里，循着那股味道的来源飞快潜行。
穿过密林，他看到一个高大而古怪的身影。
那人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，将整个身形都笼罩在阴影之下，只露出一截苍白而瘦削的下巴。
他正不紧不慢朝着浮光寺的方向走去。
苏栖野眯起了琥珀色的狐狸眼，悄无声息跟在了那人身后，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那人走得很慢，仿佛是在雪中散步，可苏栖野却察觉到，他脚下的积雪连一丝下陷的痕迹都没有。
就在苏栖野思索着对方的来历时，那个黑色的身影，突然停住了脚步，缓缓转过头来，望向他藏身的那簇灌木。
那人低沉一笑，“我道是谁，原来是九尾天狐。”
苏栖野一惊，他只幻化成了最普通的赤狐，连妖气都收敛得干干净净，更没有露出自己的八条尾巴，这个人是怎么看出来的？
他从灌木丛后走出，警惕地盯着那个黑袍人，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了危险的竖线，“你是谁？上山来做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