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桃回过头,“小姐?”
付晓月缓缓抬眸,墨痕被泪水冲刷,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污痕,眸子里却是一片死灰。
“别去。”她轻声道。
“可是,小姐……”丫鬟哽咽道,“难道你就甘心让姑爷这般折辱你吗!”
付晓月扯了扯嘴角,凄然一笑“我求仁得仁,这都是我自找的。你不许告诉任何人,尤其……不能告诉爹爹!”
丫鬟张了张嘴,还想说什么,却被付晓月用眼神慑住。
“去……再打一盆水来。”付晓月环抱着双膝,将自己蜷缩成一团,低声道,“我想擦擦身子。”
丫鬟含着泪点点头,捡起地上的铜盆,匆匆退了出去。
很快,洗澡水送了进来。
付晓月将自己泡进水桶中,明明是温热的水,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
她将头埋进水里,泪水无声地融入水中,咸涩的味道弥漫开来。
她知道,自己这次又做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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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年光阴眨眼即逝。
因付晓月主动放下身段,不再逼迫陶青锋,故意惹他厌烦。
她偶尔会带着一些诗词和书籍去找陶青锋,请他帮忙解释其中含义,陶青锋起初有些不耐,后来也会为她细细解答。
他们的关系终于开始有所缓和,不像最开始那般针锋相对,但也只能算相敬如宾。
连春桃都说,这两人看上去不像夫妻,倒像是同窗。
直到前些日子,京中忽然瘟疫四起,人心惶惶。
陶青锋不慎染上了疫病,高烧不退,日日昏迷。
相府请遍了京中名医,皆是束手无策。
大夫颤巍巍地留下话,“此疫凶险,最是熬人,也最易传染,旁人切不可近身!”
一时间,陶青锋所住的院落,几乎成了禁地,下人们避之不及。
付晓月却像是没听见大夫的嘱咐,固执地守在陶青锋的床前。
宰相大人得到消息,急匆匆赶来,见女儿形容憔悴,衣不解带地守着,又气又心疼,“月儿,别再胡闹了!”
“你不要命了是不是?这病会过人的,赶紧随为父出去!”他伸手就要去拉付晓月。
付晓月却倔强地甩开了父亲的手,红着眼圈,坚定说道,“爹,青锋是我的夫君。为人妻者,生当同衾,死亦同穴。夫君病重,我理应留下来照顾他,女儿不走!”
宰相大人看着女儿眼中的决绝,重重叹了口气,终是拗不过她,只得命人送来最好的药材,千叮万嘱后,忧心忡忡地离去。
陶青锋依旧高烧不退,嘴唇干裂得见了血丝。
汤药极苦,他昏迷之中根本咽不下去,好不容易喂进去一点,又尽数吐了出来,弄脏了衣襟和被褥。
春桃在一旁急得团团转,“小姐,这可怎么办啊?药喂不进去,姑爷他……”
付晓月看着陶青锋毫无血色的脸,心急如焚。
她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,自己先尝了一口,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,令她眉头一皱。
她俯下身,贴着陶青锋干裂的嘴唇,一点一点将药渡了进去。
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溢出些许,她便细心地用帕子擦去。
春桃在旁边看着,眼圈都红了。
她们家小姐最怕苦了,每次吃药都要让宰相大人拿着蜜饯来哄,如今却把整碗药喂了进去。
陶青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,能娶到她们小姐,偏偏他还不珍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