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诛。”
冰冷的一个字,如同宣判。
地灵子如坠冰窟!那三人…是他的心腹!更是在阵盘上动手脚、试图暗中掌控部分传送权限的知情者!他自以为天衣无缝…
“宗主!他们忠心耿耿!绝无…”
“你想,陪葬?” 东璃的目光落回地灵子脸上。
地灵子所有辩解被瞬间冻结在喉咙里。他脸色灰败,颓然坐倒,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嘶声道:“…遵…宗主法旨。”
殿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宗主长老,头颅垂得更低,身体绷紧如弓。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,生怕引来那冰冷目光的注视。绝对的权力之下,是绝对的恐惧。任何心思,任何隐瞒,在那双紫眸之下,都无所遁形。
东璃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。心口那片空洞,在满殿的恐惧与臣服中,无声地搏动着,冰冷依旧。
她起身。
无人敢动。
素白的身影离开寒玉高台,走向殿外。紫尾虚影拖曳在身后,在幽暗大殿中投下长长的、孤独的影子。
“下月贡期。”
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。
“延误者,族灭。”
殿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,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抑。
殿内,枯木叟瘫软在地,地灵子面如死灰。
孤月峰巅·雪夜
暴雪肆虐。
鹅毛般的雪片被凛冽罡风撕扯、抽打,形成一片混沌的、咆哮的白色炼狱。万载玄冰覆盖的峰顶,温度低至呵气成冰。
东璃独立于风雪之中。
素白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,却纤尘不染。漫天飞雪在靠近她周身三尺时,便被无形的力场无声湮灭,化为虚无。身后八条紫焰狐尾虚影,在狂暴的风雪中静静燃烧,将周遭映照出一片妖异的、跳动的紫红色光晕。
她俯瞰。
下方,掩月宗连绵的殿宇在风雪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,如同蛰伏在白色巨兽脚下的阴影。更远处,修仙界的万里山河,尽数被无边的黑暗与风雪吞没。
绝对的掌控之下,是绝对的孤寂。
心口的空洞,在风雪咆哮中搏动得异常清晰。那冰冷的虚无感,如同这峰顶的暴雪,无孔不入,浸透神魂。断尾旧疤处传来阵阵刺骨的寒痛,与心口的空洞遥相呼应。
她缓缓抬手,抚上心口。
指尖下,是冰冷的衣料,和衣料下…那片永恒搏动着的、名为“失去”的虚无。
是什么?
那被彻底抹去、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的…究竟是什么?
为何这掌控一切的力量,这脚下匍匐的万里山河,都无法填补这方寸间的空茫?反而让它在这至高的孤绝之巅,愈发蚀骨?
罡风如刀,卷起她墨玉般的长发。
一片晶莹的雪花,诡异地穿透了她身周的无形力场,轻轻飘落在她抚着心口的手背上。
冰凉。
瞬间的触感,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。
一幅破碎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撞入脑海——
冰冷的雨…纷扬飘落的、殷红如血的花瓣…一个…模糊到只剩轮廓的…怀抱的温暖?
那是什么?!
东璃紫眸骤然一缩,心神剧震!
轰——!!!
就在这心神失守的刹那!心口那永恒的空洞,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撕扯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、撕裂神魂的剧痛!断尾旧疤更是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、仿佛骨骼再次断裂的恐怖剧痛!体内奔涌的妖力瞬间失控暴走!
噗!
一口淡紫色的妖血猛地喷出,溅落在脚下的玄冰之上,瞬间被风雪卷走!
她身体一晃,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玄冰之上!八条紫尾虚影剧烈震颤,明灭不定!新晋元婴的境界,竟因这瞬间的心神激荡和空洞剧痛,出现了一丝不稳的裂痕!
风雪更狂。
紫尾燃烧的光芒在混沌的白色风暴中摇曳,映照着她跪倒在孤峰之巅、嘴角染血的素白身影。
心口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,留下更深沉的冰冷与茫然。
那破碎的画面…那转瞬即逝的温暖触感…如同幻觉,被暴雪彻底埋葬。
唯有手背上那片雪花融化后留下的、转瞬即逝的冰凉湿意,提醒着刚才那一瞬并非虚无。
她缓缓抬首,紫眸望向混沌的风雪深处,那里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咆哮。
孤峰绝顶,雪葬孤心。
那被抹去的答案,如同这永夜的暴风雪,终将一切痕迹掩埋。
只留下永恒的冰冷,与心口那无声搏动、永不愈合的…
空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