昔日宗门的门户,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凋敝与死寂。巨大的、雕刻着弯月与流云图案的白玉石门紧闭着,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和冰棱。山门外本应巡逻的弟子不见踪影,只有几具被积雪半掩的、不知名妖兽的骸骨,诉说着此地的荒凉与危险。护山大阵的光幕黯淡无光,如同垂暮老人微弱的呼吸,在风雪中艰难地维持着,似乎随时可能彻底熄灭。
一股衰败、凄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东璃的心,微微一沉。宗门的情况,比她预想的更糟。
她抱着月华,凌空立于风雪之中,紫金色的妖力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,将刺骨的寒风与飞雪隔绝在外。她深吸一口气,清冷的声音穿透漫天风雪,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山门内外:
“掩月宗弟子听令!”
“宗主东璃,携师月华真人——归宗!”
声音不大,却蕴含着元婴期的威压与不容置疑的意志,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瞬间打破了山门的死寂!
嗡——!
山门内,几处残存的、尚能运转的警戒阵法瞬间亮起微光!
“谁?!”
“是…是东璃师姐的声音?!”
“还有月华师叔?!”
“快!快去禀告青璇师叔!”
压抑的惊呼声、杂乱的脚步声从山门内隐隐传来,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与巨大的惶恐。
沉重的白玉石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,艰难地开启了一道缝隙。风雪立刻倒灌而入。
门缝后,探出几张年轻却写满疲惫与惊惶的脸庞。都是些炼气期的低阶女弟子,衣衫单薄陈旧,脸颊冻得通红。当她们的目光越过风雪,看清空中那道怀抱枯槁身影的素白身影,以及她身后那八条在风雪中静静燃烧、散发着无上威严与淡淡妖异气息的紫色狐尾时——
死寂!
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山门。
所有弟子的眼睛瞬间瞪大,瞳孔中倒映着那妖异的紫尾和东璃冰冷的面容,充满了极致的震惊、茫然,以及…无法掩饰的恐惧!
“妖…妖怪…” 一个胆小的弟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是东璃师姐…可那尾巴…” 另一个弟子喃喃自语,眼神复杂。
“月华师叔…她怎么变成这样了…” 悲戚的声音响起。
质疑,恐惧,悲痛,希望…种种情绪在这些年轻弟子脸上交织变幻。她们如同受惊的鹿群,拥挤在狭窄的门缝后,既不敢上前,也不敢关门,只是用惊恐而复杂的眼神,望着空中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东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心口的空洞似乎被这冰冷的现实刺得更深。她理解她们的恐惧。九尾天狐,妖神之姿,与她们认知中清冷仙子的东璃,判若云泥。
她没有解释,也不需要解释。
她抱着师尊,身影缓缓降下,落在山门前的积雪上。素白的靴子踩在厚厚的雪层上,没有留下丝毫痕迹。她无视了那些惊恐的目光,抱着月华真人,一步步朝着那开启的门缝走去。
每一步踏出,无形的威压便让门后的弟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。
当她走到门前,那道缝隙已足够一人通过。风雪卷着雪花,扑打在她和怀中师尊的身上。
“让开。”
冰冷的声音,不带丝毫情绪,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弟子的心头。
拥挤在门后的弟子们浑身一颤,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,下意识地让出了一条通路。她们低着头,不敢再看那紫焰燃烧的狐尾,更不敢看东璃怀中那枯槁的白发身影。
东璃抱着月华,一步踏入了阔别已久、却已物是人非的掩月宗山门。
风雪,紧随着她的身影灌入。
在她身后,沉重的白玉石门,在刺耳的摩擦声中,缓缓合拢。隔绝了外面的风雪,也似乎隔绝了某种过往。
门内,是残破的殿宇,荒芜的药田,以及一张张写满惊惶、迷茫与探究的脸庞。
宗门深处,一道隐晦却强大的神识,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无法掩饰的震惊,悄然扫过山门,最终停留在东璃和她怀中的月华真人身上,久久未散。那是留守宗门的另一位金丹长老——青璇真人的神识。
东璃的脚步没有停顿,径直朝着掩月宗深处,月华真人曾经的居所——寒月殿的方向走去。
她的归来,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。
沉寂的掩月宗,在这一刻,暗流汹涌。
怀中的师尊,在踏入山门的那一刻,枯槁的手指,在东璃的衣襟上,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。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,发出一个破碎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:
“…孽…镜…台…”
东璃的脚步,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。紫眸深处,掠过一丝冰冷的涟漪。
孽镜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