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清——!!!”
啸声并非震耳欲聋,却如同无形的、最纯净的月华潮汐,瞬间以她为中心,呈环形扩散开来!扫过整个赤岩部落!
啸声所过之处,时间仿佛再次凝固!
冲天的火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压制,猛地向内一缩!
而最恐怖的变化,发生在狼群身上!
“嗷呜——!!!”
所有接触到这净化清啸的影爪恐狼,瞬间发出了比死亡更加凄厉、更加痛苦的哀嚎!那声音仿佛来自灵魂被灼烧的地狱!
它们体表缠绕的黑色雾气,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冰雪,发出剧烈的“滋滋”爆响,疯狂地翻滚、蒸腾、消散!深灰色的皮毛在银辉的照耀下,迅速变得灰败、枯萎、失去光泽!巨大的影爪上,那淬毒的、如同弯刀般的爪刃,竟开始如同蜡油般融化、滴落!蕴含在它们血肉骨骼中的黑暗腐化之力,在这纯粹到极致的净化月华面前,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露珠,飞速消融、瓦解!
剧烈的痛苦让狼群彻底崩溃!它们再也顾不上凶性和猎物,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,疯狂地翻滚、哀嚎、互相撕咬、或者不顾一切地朝着部落外的黑暗山林亡命奔逃!溃不成军!黑暗的气息被飞速驱散,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弥漫的、被净化后的、如同焦糊般的怪异气味。
净化之啸,如同月神降下的审判洪流,瞬间涤荡了战场!
啸声停歇。
冲天的火光依旧在燃烧,但势头明显减弱,仿佛被那清啸净化了部分狂暴的毁灭意志。
整个战场,陷入了一片更加诡异、更加震撼的寂静。
只有恐狼群溃逃时留下的凄厉哀嚎,在夜空中渐渐远去。
月之战士的身影,依旧矗立在祭坛前,沐浴在银辉之中,紫发如焰,银眸如冰,手持那柄光芒渐渐内敛、却依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月华长矛,如同刚刚净化了地狱的月神使者,神圣、威严、……且孤独。
她缓缓地、缓缓地低下头。
目光,终于落在了血泊之中,那个气息微弱、胸膛几乎不再起伏的佝偻身影上。
石语老萨满。
覆盖全身的璀璨银纹,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、隐去。额间那枚灼热滚烫的月牙印记,光芒也急剧收敛,最终只留下一点淡淡的、如同真正月牙般的银色痕迹。手中由纯粹月华凝聚的长矛,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,化作点点流萤般的银辉,消散在夜风之中。
那股支撑着她、如同星河般浩瀚的力量,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,留下的是被极致透支后的、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的、如同被碾碎般的剧痛和难以形容的空虚。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,她膝盖一软,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、浸透着鲜血的土地上。
就在她跪倒的瞬间,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、极其艰难地、朝着血泊中的石语老萨满挪去。所有的力量仿佛都在刚才那净化一切的清啸中耗尽,此刻只剩下本能的驱使。
她伸出同样覆盖着正在消退的银色纹路、却因脱力而剧烈颤抖的手,小心翼翼地、极其轻柔地,试图去触碰老人胸前那三道深可见骨的、依旧在缓缓渗血的恐怖伤口。
冰冷。
粘稠。
生命的温度正在飞速流逝。
“石……语……爷爷……” 一个破碎的、带着剧烈喘息和哭腔的声音,从她干裂、沾染着血污的唇间艰难地溢出。那声音微弱,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、无助和……深深的绝望。
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伤口的瞬间——
一只枯瘦如柴、沾满粘稠鲜血的手,猛地抬起,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,死死地、如同铁钳般抓住了她的手腕!
力量之大,完全不像一个垂死之人!
她浑身一颤,惊愕地抬头。
对上了石语老萨满的眼睛。
那双浑浊的眼睛,此刻竟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、惊人的亮光!那光芒中没有痛苦,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、一种得偿所愿的释然,以及一种……要将某种沉重之物托付的决绝!
石语死死地盯着她额间那枚尚未完全隐去的月牙印记,盯着她眼中尚未褪尽的银色辉光,布满血污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。
他的目光,充满了前所未有的、炽热的肯定!
然后,他的视线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移向自己脖颈。
在他那件被鲜血浸透、破旧不堪的兽皮袍领口内侧,一根用坚韧兽筋编织、早已被岁月磨得油亮乌黑的骨链,紧紧贴着他的皮肤。骨链的末端,悬挂着一枚小小的、打磨得异常光滑、呈现出温润象牙白色的——月牙形骨片!
那是……象征部落大萨满权柄与责任的传承之物!
石语用尽最后的力气,另一只颤抖的手猛地抓住那枚月牙骨片!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!
“咔嚓!”
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!
他竟然硬生生地、用尽生命中最后的气力,将那根坚韧的兽筋骨链从脖子上扯断!动作决绝,没有丝毫犹豫!
紧接着,在少女惊愕、茫然的目光中,在周围所有幸存族人呆滞的注视下,石语老萨满用那只沾满自己鲜血和泥土的、枯瘦的手,紧紧攥着那枚温润的月牙骨片,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、托付般的姿态,极其艰难地、却又无比坚定地,将它朝着少女的脖颈——
戴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