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墨劫(2 / 2)

“毁了三省六部的公文……”她展开浸透墨渍的《寒国军械录》,突然轻笑,“倒是歪打正着。”

东璃从帕子缝隙偷瞄,见那团墨渍恰好遮住寒国特使的印鉴。李美曦的朱笔在污渍旁批注:“连弩射程实为五百步”,字迹力透纸背。

“听着。”狼头匕首挑起东璃的下颌,“再敢逃……”刀背贴上它颤抖的尾椎骨,“就用你的皮给北狄可汗制箭囊。”

廊下忽然传来碧荷的惊呼,李美曦旋身挡在案前。东璃趁机钻进她袖袋,嗅到玄铁护腕里藏着的硝石味,混着几不可闻的血腥气。那是昨夜北狄使臣的弯刀,终究是见了红。

雨水顺着琉璃瓦当滴成珠帘,李美曦将金丝索系在东璃颈间。十二枚镂空金铃对应十二时辰,最末那枚刻着微缩的北境舆图。

“本宫书房缺个镇纸。”她拎起试图装死的毛团,“再打翻砚台……”指尖掠过紫狐肚皮,“就用你的爪子雕个笔舔。”

东璃突然僵住。李美曦的护腕擦过它前爪,露出一道新鲜刀伤。正是昨夜截杀北狄暗探时,为护着袖中紫狐挨的一刀。

暮鼓声中,国师的白幡扫过滴水檐。东璃望着李美曦批阅公文的侧脸,琉璃瞳里映出她发间银簪的寒光。簪头嵌着的鸽血石,正与月牙斑遥相辉映。

霜降这日,李美曦在白虎堂议政至亥时。东璃蜷在青铜瑞兽香炉旁,金铃随着炭火爆裂声轻颤。当李承昊的党羽第七次质疑北境军饷时,它忽然弓背炸毛,尾尖扫翻了盛着醒神丸的琉璃盏。

“长公主连只狐狸都管束不住……”兵部侍郎的讥讽被瓷器碎裂声打断。

李美曦搁下舆图,指尖掠过东璃发抖的脊背:“畜生尚且知秋,倒是诸位大人……”她突然捏住紫狐后颈,将它拎到案头,“可嗅得出奏折里的狼烟味?”

东璃前爪按在《互市条陈》某处,淡金瞳仁缩成细线。那里夹着片北狄苜蓿叶,叶脉暗藏寒国密文。满座哗然中,李美曦的护甲擦过它耳尖,削落半片伪装的枯叶。

子时的雷雨拍打着琉璃窗,东璃被按在浴池里刷洗墨爪。李美曦中衣半敞,锁骨处的刀伤沁着淡淡药香。那是三日前截获寒国细作时留下的。

“今日倒是机警。”药勺磕在池沿的脆响惊得紫狐一颤,“怎么察觉那老匹夫袖中藏毒?”

东璃望着氤氲水雾,前日场景浮现:兵部尚书袖口渗出的蛇腥气,与她梦中见过的九头鸟图腾如出一辙。它突然扑腾着扒住李美曦手腕,湿爪在青砖上划出歪扭的鸟形。

“倒是会表功。”李美曦屈指弹它鼻尖,却转身从暗格取出鎏金锁,“赏你的。”

锁链缠上东璃颈项时,它嗅到她指尖残留的血腥气——那伤口又裂开了。

五更天的梆子惊起寒鸦。东璃蹲在澄泥砚上打盹,尾巴卷着李美曦批红的朱笔。当密报提及“北狄狼骑异动”时,它突然将砚台推落案几。

“啪!”

墨浪泼洒如蛟龙入海,浸透《屯田策》中“粮草囤于苍梧”的字样。李美曦拎起湿漉漉的毛团,却见紫狐爪尖勾着舆图某处——正是她昨夜标注的伏击点。

东璃望着李美曦,那双琉璃般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眷恋。它知道,自己与这位长公主的命运,早已交织在一起,难以分割。而李美曦,也在这个过程中,逐渐揭开了东璃身世的秘密,以及那背后隐藏的惊天阴谋。

这一人一狐,在权力的漩涡中相互扶持,共同面对着未知的挑战与危险。他们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