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开口,声音比记忆中沙哑、低沉了许多,语速缓慢,每一个字都像是需要耗费力气,却异常清晰、沉稳:
“各位朋友,晚上好。我是萧惊弦。”
仅仅是一句问候,台下已经响起了压抑的抽泣声。许多观众忍不住红了眼眶,用手捂住了嘴。
“很抱歉,以这样的方式,和大家见面。”他微微牵动嘴角,露出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充满歉意的笑容,“感谢康城电影节,感谢金梧桐奖评委,给予《长亭雪》和我个人,这么高的荣誉。这份肯定,很重,我很珍惜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仿佛在积蓄力量,目光缓缓扫过虚拟的观众席。
“《长亭雪》这部电影,对我而言,意义非凡。它不仅仅是一个故事,更是我……和我的儿子逐云,一起走过的一段路。这条路,有风雪,也有阳光;有隔阂,更有理解。” 当提到“儿子逐云”时,他的眼神明显柔和了下来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慈爱和骄傲。
“感谢导演,感谢剧组的每一位成员,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,陪我完成了它。尤其要感谢我的儿子,逐云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哽咽,但努力保持着平稳,“没有他的支持、陪伴和……表演上的碰撞,就没有今天的《长亭雪》。”
镜头适时给到了台下的萧逐云,他早已泪流满面,却努力保持着坐姿,紧紧咬着下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“电影,是造梦的艺术。但《长亭雪》这个梦,很真实。它关于父子,关于传承,关于……爱。”萧惊弦的声音越来越轻,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,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,“我希望,大家能通过这部电影,感受到一些……或许被我们忽略的,身边最珍贵的情感。”
最后,他深吸一口气,用尽全身的力气,清晰地说道:
“谢谢大家。祝你们,观影愉快。”
说完,他再次露出了那个平静、释然,甚至带着一丝祝福意味的微笑,微微颔首。
VcR结束,屏幕暗下。
整个剧院,陷入了一片死寂。足足过了好几秒钟,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掌声才猛然爆发出来,经久不息!这掌声中,充满了敬意、感动、心疼和无法言说的震撼。许多人一边用力鼓掌,一边任由泪水肆意流淌。这不是对明星的追捧,而是对一位用生命演绎艺术的艺术家,最崇高的致敬。
萧逐云在掌声中低下头,用手背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。父亲那消瘦却平静的面容,那沙哑却真诚的话语,还在他脑海中回荡。他知道,父亲做到了。他以一种最体面、最真诚的方式,完成了与观众的精神交流。他的“缺席”,比任何形式的“在场”都更加动人。
灯光再次亮起时,电影正式开始放映。
当银幕上出现风雪中的长亭,出现父亲和儿子熟悉的身影时,萧逐云靠在座椅上,心中百感交集。荣耀、心酸、思念、骄傲……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。他知道,在几公里外的那间安静病房里,父亲或许正沉睡着,而他的梦想,他倾注了生命最后火焰的作品,正在这里,照亮着无数人的心灵。
全球首映,巨星缺席。
但他的精神,他的艺术,却以一种更深刻的方式,弥漫在整个空间,完成了最完美的“在场”。
这一夜,属于《长亭雪》,更属于萧惊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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