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冬凛冽,病痛蛰伏,日子在萧逐云高度紧张的守护和萧惊弦沉默的隐忍中,一天天缓慢流淌。窗外,城市的节日氛围却日渐浓烈,霓虹闪烁,商铺的橱窗里堆满了雪花球和礼物盒,街角飘来《平安夜》的旋律,提醒着人们圣诞节的临近。
这喧嚣的节日气氛,与梧桐公馆内沉静压抑的病室形成了鲜明对比。萧逐云看着窗外匆匆走过的、提着礼物的人们,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。往年的这个时候,即便父亲再忙,他们也会有一个简单的仪式,或许只是一顿安静的晚餐,或许只是一份放在床头的礼物。
今年,一切都不同了。
病魔夺走了太多,包括庆祝节日的心情和能力。
但当他看到父亲靠在床头,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那些闪烁的彩灯,眼神空洞而疲惫时,一个念头忽然在他心中生根发芽。
他不能让这个圣诞节,只剩下冰冷的药瓶和惨白的墙壁。
圣诞节前一天,剧组体贴地放了假。萧逐云起了个大早,轻声对父亲说:“爸,今天圣诞节,我们……也稍微布置一下,好不好?”
萧惊弦抬起眼,眼神有些茫然,随即又垂下,声音低哑:“不用麻烦……”
“不麻烦,”萧逐云语气坚持,带着一丝故作轻松的雀跃,“就简单弄一下,有点过节的气氛,心情也好点。”
他没有给父亲反对的机会,转身就开始忙碌起来。
他没有买华丽的圣诞树,也没有准备喧闹的装饰。他只是让陈叔找来了一些红色的卡纸和一把小巧的剪刀。他坐在病房靠窗的沙发上,就着冬日稀薄的阳光,低头专注地剪起了窗花。
他的手指灵活,剪出的图案并不复杂,却充满了心意——小巧的雪花,憨态可掬的圣诞袜,还有几个歪歪扭扭、却看得出是“平安”二字的字样。
萧惊弦起初只是沉默地看着,目光随着儿子手中的剪刀移动。渐渐地,他那双总是盛满疲惫和痛楚的眼睛里,似乎也泛起了一丝极淡的、不易察觉的微澜。
剪好后,萧逐云找来透明的胶带,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红色的窗花贴在病房洁净的玻璃窗上。冬日苍白的光线透过红色的窗花,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温暖而斑驳的影子,瞬间驱散了些许冰冷的医疗气息。
接着,他亲自下厨,没有准备油腻的大餐,而是精心烹制了几道父亲目前肠胃能够承受的、却依然花了心思的清淡菜肴:一碗熬得糜烂金黄的小米南瓜粥,一碟嫩滑的蒸蛋羹,几样清爽的时蔬,甚至还有一小碗用山药泥做的、点缀着枸杞的“圣诞特供”甜点。
他将这些菜肴精心摆放在一个小餐桌上,推到父亲床边。
傍晚时分,天空竟悄然飘起了雪花。细碎的、洁白的雪花,无声地落在窗棂上,与窗内暖红色的窗花相映成趣。
萧逐云关掉了刺眼的主灯,只留下一盏温暖的壁灯和床头一盏光线柔和的阅读灯。他打开音响,播放着极其低柔舒缓的圣诞钢琴曲。
“爸,圣诞快乐。”萧逐云坐在床边,将碗筷递到父亲手中,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,眼神亮晶晶的,充满了期待。
萧惊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——窗上温暖的红色剪影,窗外静谧飘落的雪花,床头柔和的光线,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食物香气和轻柔的音乐,还有儿子那双写满了关切和努力的笑眼。
这一切,与他周身挥之不去的病痛和冰冷的医疗环境形成了奇异的对比,却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。
他沉默了片刻,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但搭在被子上的手指却微微动了一下。最终,他极其缓慢地伸出手,接过了儿子递来的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