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庭一破,后路被断,陷入我大晏腹地的五万狼牙部大军,顷刻间便会军心大乱!”
“届时,退守黑风峡出口的守军再杀个回马枪,以巨石滚木彻底封死谷口!”
他收回手,转身重新跪下,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。
“四面楚歌之下,狼牙……插翅难飞!”
整个大殿死一般寂静。
晏北玄重新坐了回去,一言不发。
【狗头军师007:完美!风险评估中……斩首行动后勤压力巨大,口袋阵有被冲破风险,但最高风险点在于……您得说服您老板,也就是这位……咳,伟大的陛下,让他给钱、给人、给权,全力支持您!】
狗头军师在脑海里拼命鼓掌,但戚清辞的眼睛紧紧盯着晏北玄,等待着他的反应。
晏北玄的眼神,变得幽深莫测。
这个计划,毒辣,精准,直指要害。
最重要的是,它将“玄影卫”这把只属于皇帝的刀,用到了极致。
能调动玄影卫的,普天之下,只有他一人。
这意味着,无论战局如何,最终的掌控权,都牢牢在他手中。
“戚清越,”晏北玄缓缓开口,声音打破了死寂,“你可知,此计若败,你和整个镇国将军府……”
他停顿了一下,没有把话说完。
但那未尽之语,比任何威胁都更加冰冷。
“……会是什么下场?”
“臣,知道。”
戚清辞俯下身,额头重重抵上冰冷坚硬的地砖。
“但为大晏,为陛下,臣万死不辞!”
【废话,不赌这一把,我现在就得死!赌赢了,哥哥有救,家族平安!赌输了?那不可能,我有挂!】
晏北玄忽然笑了。
他走下御阶,一步一步,来到戚清辞面前,亲手将他扶了起来。
“好一个万死不辞。”
他的手掌落在戚清辞的肩膀上,不轻不重地拍了拍。
“准了。”
“此战,你为总帅,坐镇京师,全权调度。朕给你最高的权限!”
“玄影卫,朕会亲自下令,配合你的行动。”
解决了心头大患,戚清辞刚要暗自舒一口气,就听见晏北玄再度开了口。
那声音轻飘飘的,落入死寂的大殿,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,将他刚刚放下的心,又一次狠狠地拽了上去。
“戚爱卿,正事谈完了。”
晏北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带着些许审视。
“我们来谈谈私事。”
“你刚才,要为那个林子轩担保?”
那只刚刚拍过他肩膀的手,不知何时又搭了上来,五指微微收拢。
看似是君主对臣子的扶持与信赖。
此刻,那掌心传来的温度,却烙在他的肩骨上,无法挣脱,也无处可逃。
戚清辞的心脏,又坐上了过山车。
【来了来了!秋后算账它来了!】
【狗皇帝你个卸磨杀驴的顶级资本家!我刚呕心沥血帮你把北疆那个天大的烂摊子盘活,你转头就要因为一个男人清算我?!】
【你的格局呢?!你的帝王胸襟呢?!】
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,咽了下口水,艰涩地开口。
“臣……臣只是觉得,林大人忠君体国,或是一时糊涂,其心……”
“他看你的眼神,不对劲。”
晏北玄直接截断了他的话。
那道属于帝王的、高大挺拔的身影,携着浓重的龙涎香,投下了一片极具侵略性的阴影。
戚清辞整个人,都被密不透风地笼罩了进去。
他本能地想要后退,拉开这令人窒息的距离。
脊背却重重地撞在身后冰冷坚硬的书架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退无可退。
那冰冷的触感透过衣服传来,让他打了个激灵,可身前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,却更加灼人。
“朕不喜欢。”
晏北玄的声音压得极低,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响起。
温热的气流拂过耳际,激起一片细小的、如同电流窜过的战栗。
【哈?】
戚清辞的大脑,宕机了。
【不……不喜欢?这是什么意思?】
【君王心术?敲打我?警告我不许在朝堂拉帮结派,尤其不许亲近丞相一派的人?】
可另外一个荒谬到让他头皮发麻、几乎要惊声尖叫的念头,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。
【……还是……吃醋?】
【不不不!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清醒一点晏北玄!咱们都是是男人啊!你不应该是笔直笔直的吗?后宫里还一堆美人呢!】
【对!一定是这样!玩政治的心都脏!晏北玄觉得林子轩是丞相的人,怕我被策反!一定是这样!】
【吓死我了,我还以为他真对我有什么不轨的企图……这可是要掉脑袋的!】
戚清辞正拼命用政治阴谋论来覆盖那荒唐的念头。
晏北玄却忽然伸出了手。
他的动作并不快,戚清辞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那只骨节分明、堪称完美的手移动。
然后,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,精准无比地,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那里,被林子轩情急之下抓出的红痕,在一片因紧张而失了血色的白皙皮肤上,显得格外扎眼。
一股尖锐的麻意,从尾椎骨笔直地窜上天灵盖,让戚清辞不由自主抖一激灵。
晏北玄的目光,在那圈淡淡的红痕上停留了一下。
然后,戚清辞感觉到,皇帝的指腹,在那圈痕迹上,缓缓地、一寸一寸地碾过。
力道不大,甚至可以说得上轻柔。
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、强硬的、仿佛要将那块皮肤连同不属于他的印记一同擦掉的意味。
“这里,”
晏北玄的声音低沉,在戚清辞的耳边像是在呢喃着。
“弄脏了。”
【!!!】
戚清辞脑内刚刚建立起来的、摇摇欲坠的防御系统,彻底崩溃。
【卧槽!卧槽!卧槽!他在干什么?!】
【洁癖呢!说好的洁癖呢狗皇帝!你不是嫌弃全世界吗!你不是碰一下奏折都要皱眉吗!】
【嫌脏你别碰啊!你松手啊!】
【救命!谁来把这个不按剧本走的皇帝拖走!这暧昧到快要实质化的气氛是怎么回事!我快要不能呼吸了!】
【求求你了,不要gay我!】
晏北玄垂下眼帘。
他能清晰地看到,怀里的人因为极致的惊慌和缺氧,那张清隽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绯色,从脖颈一路烧到了耳根。
那双平日里总是藏着三分算计、七分清冷的凤眼,此刻瞪得溜圆,眼尾泛着水光,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幼兽。
晏北玄再度俯身。
这一次,离得更近。
近到戚清辞能闻到他身上那股龙涎香,蛮横地钻进他的鼻腔,占据他所有的呼吸。
近到他能看清晏北玄瞳孔中自己带着惊恐的脸。
温热的鼻息,几乎是喷洒在了戚清辞烧得通红的耳廓上。
晏北玄满意感受着怀里人抑制不住的颤抖。
然后,他贴着那颤抖的耳廓,一字,一句地说道:
“朕不喜欢。”
“别人碰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