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话一出,那双浑浊缥缈的眼睛竟突然变得澄明……
图兰卿画抿抿唇,终是笑道:
“你……原来已经知道了呀。”
这话,说得十分意料之外,却又有一种坦然接受的畅快。
“秋儿,我并不打算瞒你的。”
“原想着等你再大些就说,但恍惚了这些年,终究还是耽搁了……”
“所以,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啊……”
宴茗秋并不是个过于重情的人,更何况还是对那对从未谋面的父母。
他只是百思不得其解,上一辈人兜兜转转,为何一定要做这偷梁换柱的事?!
“因为……咳咳咳咳咳,”图兰卿画重重咳了几声,强撑着虚弱的身躯,疲惫道:
“这是明曦的遗愿。”
“也是……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。”
在图兰卿画的记忆里,自己一直都是个身负厄运的病弱花瓶,自从一出生,就被视为王室的耻辱,西域的灾星。
而明曦不同。
她聪慧,勇武,高贵,贤明,就连容貌,也如同日光般明媚耀眼。
在世人眼中,这样的两个人,原本是不该有什么交集的。
即便有,也只会是图兰卿画单方面的羡慕和嫉恨。
但正是这样的两个人,却在冰冷无情的王室中,格外惺惺相惜。
图兰明曦从不觉得妹妹是灾星,还费心照料,时常接济。
图兰卿画也明白,姐姐并非表面上看着的那样光鲜。
起初的图兰明曦并不完美,她的确有几分聪慧,但远远达不到众人口中天之骄女的地步。
骑射和武艺,更是一窍不通。
可因为西域王无子,她这个身负祥瑞命格的大公主,就只能比旁人多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练习。
西域王对她亦十分严苛。
旁人每晚能睡四五个时辰,而她却只能睡不到一个时辰。
剩下的时间,就是无休止的读书习武,练习骑射。
图兰卿画记得清楚,有好几次,姐姐都因为体力不支,当场晕厥。
甚至有一次,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,险些断了左腿。
手腕更是因为不堪负重的舞剑,而脱臼了无数次。
可……
即便是这样,父亲也绝不允许她休息。
晕了就用冷水泼醒,伤了就用最好的药吊着性命,继续没日没夜的练习……
卿画若受了委屈可以随时随地扑在姐姐怀中流泪,但明曦却从来没有哭的权利。
因为,她不想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。
更不想本就凄苦的妹妹,为自己担心。
这些,图兰卿画都明白,也从不宣之于口。
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她安慰姐姐的唯一方式,就是紧紧将她抱在怀里,然后学着母后的模样,温声细语的给她唱歌。
直到姐姐安然入睡。
再后来,图兰明曦学有所成,她一步一个脚印,渐渐的,还真成了人们心中所期待的模样。
随着接手的政务越来越多,急剧减少的,不仅仅是她跟妹妹相处的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