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，如同浓稠的墨，将顾家别墅彻底吞噬。
没有灯光。
电力，早在昨天就被切断了。
顾薇薇蜷缩在客厅的角落里，像一只被遗弃的宠物。
冷。
刺骨的冷，从冰冷的大理石地板，顺着她的脊椎一寸寸往上爬，冻结了她的血液和思维。
还有饿。
胃里空得发慌，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疯狂搅动，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。
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任何东西了。
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，只有窗外偶尔吹过的风，发出呜呜的声响，像鬼魂的哭泣。
别墅的大门上，那交叉的白色封条，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，像两道狰狞的伤疤。
那里是出口。
也是绝路。
她完了。
这个念头，不再是预感，而是已经砸下来的，冰冷坚硬的现实。
她试着动了动僵硬的手指，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恐惧，饥饿，寒冷，绝望……所有的负面情绪，像一张巨大的网，将她牢牢困住。
她不能待在这里。
她会死在这里的。
这个想法让她猛地打了个哆嗦，求生的本能终于战胜了麻木。
她挣扎着，扶着墙壁，一点点地站了起来。
双腿发软，眼前阵阵发黑。
她环顾着这个曾经被她称为“家”的地方。
现在，这里只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。
破碎的瓷器，撕裂的沙发，翻倒的家具……所有的一切，都在无声地嘲笑着她昔日的奢华与傲慢。
手机。
她的手机！
顾薇薇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光。
她记得手机被挂断后，从手里滑落，摔在了地上。
她趴在地上，像狗一样，在满地的碎片里疯狂地寻找。
手指被碎玻璃划破，渗出鲜血，她也毫不在意。
终于，在沙发底下，她摸到了那个冰冷的，熟悉的轮廓。
她把它掏出来，屏幕已经四分五裂，像一张蜘蛛网。
她颤抖着按下开机键。
没有反应。
再按。
还是没有反应。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哀求，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那个已经失灵的按键。
绝望再次将她淹没。
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，屏幕，突然微弱地亮了一下。
然后又灭了。
有电！还有一点点电！
顾薇薇的心脏狂跳起来，她小心翼翼地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长按住开机键。
几秒钟后，熟悉的开机画面，终于顽强地亮了起来。
屏幕的裂痕让显示变得扭曲，但她还能看清。
她立刻点开通讯录，想要找人求救。
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滑过。
曾经围着她转的“闺蜜”。
曾经对她大献殷勤的富二代。
还有各种亲戚。
她该打给谁？
不。
不对。
这些人，在她出事后，没有一个人联系过她。
她家的事，恐怕早就传遍了整个圈子。
现在打电话过去，得到的，只会是嘲讽和羞辱。
就像她那个“情深义重”的男朋友一样。
顾薇薇的动作停住了。
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，颓然地坐在地上。
真的……没有路了吗？
就在这时，一个被她遗忘在记忆最深处，甚至可以说是被她刻意忽略的名字，突然跳进了脑海。
苏晚。
那个被她和妈妈一直踩在脚下，当成佣人和替代品的养女。
那个替她嫁给薄靳寒的“姐姐”。
对！
苏晚！
她现在是薄家的少奶奶！
薄家那么有钱，只要她肯开口，随便漏一点出来，就足够她度过难关了！
顾薇薇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。
可是，她没有苏晚的联系方式。
自从苏晚替嫁后，她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。
怎么办？
顾薇薇的大脑在飞速运转。
她忽然想起来，很多年前，在她家还没那么发达的时候，她们还在上中学。那时候，苏晚用过一个很旧的手机，也有一个社交账号。
后来搬家换了新号码，那个账号苏晚就再也没用过了。
但她好像……因为无聊，曾经把那个账号加了好友。
只是加上后就扔在一边，再也没看过。
还在吗？
那个账号还在吗？
顾薇薇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，点开那个几乎被她遗忘的社交软件，在好友列表的最底下，疯狂地翻找起来。
终于，一个灰色的，昵称和头像都是一片空白的账号，出现在她眼前。
是她！
就是这个！
顾薇薇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，她点开对话框，看到上一次的聊天记录，还是在七八年前。
是她单方面发过去的一句：【你是哪个？】
对方，没有回复。
顾薇薇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，她像是疯了一样，双手并用，在碎裂的屏幕上飞快地打字。
她把所有的委屈，所有的恐惧，所有的绝望，全都倾注在了这段信息里。
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屏幕上，和她指尖的血迹混在一起。
……
星耀集团，地下三百米，核心数据库。
整个空间，是一片纯粹的，令人心悸的白。
墙壁，地板，天花板，都由特殊的复合材料构成，散发着冷光。
空气里弥漫着设备运行时微弱的嗡鸣和恒定的冷气。
这里是“零”的领域。
苏晚坐在唯一的白色悬浮椅上，面前是环绕着她的数十块虚拟光屏。
无数的数据流，像瀑布一样在屏幕上飞速闪过，最终汇入她面前的主屏幕，形成一张覆盖全球的，错综复杂的金融网络图。
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点，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。
一条条指令被输入，一道道防火墙被无声地攻破。
屏幕上，一个名为“顾氏集团”的文件夹被打开。
里面是海量的资料。
财务报表，内部邮件，资金流向，以及……所有非法的，见不得光的交易记录。
这些，都是她亲手搜集，然后“不小心”泄露给市局经侦大队的。
看着顾建国和林美芳被捕的新闻弹窗，苏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复仇？
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