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用力。
只是轻轻地依附着。
像一只迷途的蝴蝶,偶然停落在了冰冷的岩石上。
一股陌生的,难以言喻的电流,从布料相接的地方,猛地窜了上来。
他应该立刻甩开。
这个女人,无时无刻不在算计。
哪怕是在昏迷中,这或许也是她潜意识里的某种手段。
可他的身体,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,动弹不得。
他的目光,从她的手,缓缓上移,回到她那张写满了痛苦和脆弱的脸上。
她的嘴唇,微微翕动着,似乎还想说什么。
最终,薄靳寒眼中的挣扎和审视,化为了一片深沉的墨色。
他抬手,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。
“唐辰。”
他的声音,比平时要低沉沙哑几分。
“再拿一床被子过来。”
“……要厚的。”
几分钟后,唐辰抱着一床崭新的,厚实的羊绒被走了进来。
他看着沙发上的先生,和床上依旧抓着先生裤脚不放的太太,眼观鼻,鼻观心,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。
薄靳寒没有起身。
他只是伸出手,接过了那床被子。
然后,就在唐辰震惊的目光中,他俯下身,将那床柔软厚实的被子,轻轻地,盖在了苏晚的身上。
他的动作,带着一种与他本人极不相符的生疏。
甚至,有些笨拙。
他将被角,小心地掖在她的肩膀下,确保没有一丝冷风可以灌进去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缓缓收回手。
随着新被子的覆盖,那股温暖似乎驱散了寒意。
苏晚紧蹙的眉头,彻底舒展开来。
那只抓着他裤脚的手,也随之松开,滑落回了温暖的被子里。
薄靳寒看着自己裤脚上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褶皱,沉默了许久。
……
夕阳西下。
金色的余晖,透过窗帘的缝隙,在房间里投下了一道狭长而温暖的光带。
苏晚的意识,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,缓缓上浮。
喉咙干得像是要烧起来。
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。
她费力地睁开眼,视线里一片模糊。
她看到了头顶的天花板,看到了身旁的输液架,看到了那已经快要见底的输液袋。
记忆,一点点回笼。
她好像……发烧了。
她动了动手指,感觉身体依旧酸软无力,但那股焚心般的燥热,已经退去了大半。
她的目光,在房间里缓缓转动。
然后,定格了。
就在不远处的光影里,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,静静地坐在沙发上。
夕阳的光,恰好落在他身上,为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。
他微垂着头,正在看手里的文件,专注而沉默。
那张总是覆盖着万年寒冰的侧脸,在余晖的映照下,线条似乎都变得柔和了几分。
薄靳寒?
他怎么会在这里?
苏晚的大脑,有一瞬间的空白。
她是不是烧糊涂了,出现了幻觉?
就在她愣神的时候,那个男人,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,缓缓抬起了头。
四目相对。
那双深邃的黑眸,穿过昏黄的光线,精准地捕捉到了她。
他眼中的柔和,瞬间消失殆尽,恢复了惯有的冷漠与疏离。
“醒了?”
他的声音,平淡无波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苏晚下意识地想撑着身体坐起来,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感,逼得又躺了回去。
薄靳寒只是看着,没有丝毫要上前来帮忙的意思。
他合上手中的文件,随意地放在一边。
“医生说,你免疫力低下。”
他的语气,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事实。
可他坐在这里,守了整整一个下午。
这个行为本身,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那份冰冷的契约。
苏晚虚弱地靠在枕头上,心脏不受控制地,漏跳了一拍。
男人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,彻底挡住了窗外最后的光。
“休息。”
他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,没有再看她一眼,径直转身,迈步走出了房间。
房门,“咔哒”一声,被轻轻关上。
整个世界,重归寂静。
空气里,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,雪松的气息。
苏晚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,许久,都没有回过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