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，未尽。
晨光，未起。
薄靳寒一夜未眠。
书房里没有开灯，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上，那份已经被他看了无数遍的，来自“Zero”的证据清单，散发着幽冷的光。
那个荒谬的念头，经过一夜的发酵，非但没有消失，反而像藤蔓般，将他的整个大脑都缠绕了起来，越收越紧。
苏晚。
Zero。
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，两个截然不同的人。
一个，是寄人篱下，温顺安静，甚至有些迟钝的替嫁新娘。
另一个，是叱咤网络世界，来去无踪，手段霸道到近乎于“神”的顶级黑客。
他试图找出二者之间的任何一丝联系，却又找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。
可越是如此，那种来自直觉深处的怀疑，就越是强烈。
他关上电脑。
房间里，瞬间陷入了纯粹的黑暗。
他静坐了很久，直到窗外的天际，泛起了一丝鱼肚白。
他起身，拉开书房的门。
走廊里一片寂静。
他下楼，经过客厅，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。
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，却无法浇熄心底那团越烧越旺的疑火。
就在这时。
楼梯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。
苏晚穿着一身简单的居家服，走了下来。她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，脸上未施粉黛，干净得像一张白纸。
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薄靳寒，她似乎愣了一下，随即走了过来。
“你……没睡？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。
薄靳寒没有回答。
他的目光，像最精密的扫描仪，一寸寸地，从她的脸上划过。
企图从那双平静的眼眸里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。
可是，没有。
什么都没有。
她的眼神干净、清澈，带着一点自然的疑惑，就像任何一个妻子，在清晨看到自己一夜未归的丈夫时，该有的反应。
太正常了。
正常得，反而不正常。
“口渴了。”薄靳寒收回目光，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。
苏晚“哦”了一声，很自然地就要转身去厨房。
“不用了。”他叫住她。
他站起身，一步步朝她走近。
苏晚停在原地，没有动。
薄靳寒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，走近时，强大的压迫感便如影随形。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，情绪翻涌，却又被死死地压在冰面之下。
苏晚没有躲闪，只是安静地回望着他。
忽然。
薄靳寒开口，声音平淡无波：“昨晚的水，谢谢。”
苏晚的睫毛，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。
“不客气。”
“为了表示感谢。”薄靳寒说着，从一旁的置物柜上，拿起了两个包装精致的黑色盒子，“也为了以后方便联系。”
他将盒子递到她面前。
盒子上，是最新款顶配手机和平板电脑的烫金logo。
空气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苏晚的目光，从那两个盒子上，缓缓移到了薄靳寒的脸上。
这是一个陷阱。
一个包装精美的，毫不掩饰的陷阱。
一部手机，一部平板。
是现代人与世界连接的端口，也是最容易暴露个人一切信息的窗口。
他想看。
看她用这些设备做什么，联系什么人，浏览什么信息。
看她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具之下，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。
苏晚的脸上，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任何表情。
没有欣喜，没有受宠若惊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。
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。
然后，伸出双手，接过了那两个沉甸甸的盒子。
“谢谢。”
她的声音，和之前说“不客气”时，一模一样。
平静，温和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薄靳寒的手指，在与她交错的瞬间，微微蜷缩了一下。
他感觉自己像是用尽全力，打出了一拳。
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。
无声无息，无知无觉。
这种感觉，让他无比烦躁。
苏晚拿着东西，没有再多说一个字，转身，径直上了楼。
背影纤细，步履平稳。
薄靳寒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，眼眸中的寒意，寸寸凝结成冰。
……
回到卧室，苏晚随手将两个盒子扔在了床上。
她拉开窗帘，清晨的阳光，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。
她拿起那部崭新的手机，拆开包装。
流畅的机身，顶级的配置。
以及……隐藏在系统底层，一套由薄靳寒亲手编写的，几乎无法被常规手段检测到的监控程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