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豆被他看得有一些不自在,低下头去,将苗苗搂得更紧了。
箫景轩对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眉头微皱,右手不由自主地按上了剑柄。
墨先生却轻轻按住他的手,摇了摇头,传音道:“小角色,不必理会。只管看好戏。”
果然,那周公子见豆豆不理会他,觉得失了面子,有一些不悦。
恰好这时候,那个独自饮酒的灰袍药商,站起身来,他似乎准备回房去,要从周公子的桌子旁边经过。
此时此刻,周公子正在气头之上,看见这个药商普普通通,便故意将脚一伸,想绊他一下来取乐。
谁知道,那一个灰袍药商,看似步伐平常,却在千钧一发之际,极其巧妙地微微一侧身,周公子那一脚便落了个空。
药商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周公子一眼,径直向楼梯走了过去。
周公子一愣,随即大怒,觉得是在众人面前丢尽了了脸面,猛地站起身,厉喝道:“站住!你这厮,是没长眼睛吗?差点撞到本公子!”
满屋子的人的注意力,全部都被吸引了过来。
灰袍药商停下脚步,缓缓转过身来,目光平静地看着周公子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:“是足下自己伸出脚来,欲绊人,何故反倒诬陷他人?”
周公子被他说破,脸上挂不住,恼羞成怒了:“放肆!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?敢这么跟我说话!给我跪下道歉!”
他身后的护卫,立刻上前一步,手按刀柄,杀气腾腾。
大堂内的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。所有的人都往这边聚拢,王掌柜那一桌也停止了交谈。
灰袍药商依旧面色不变,只是淡淡地看了那护卫一眼。那些护卫被他的目光一扫,竟然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,动作微微一滞。
“哦!沧州周家,好大的威风呀。”药商的语气依旧平淡,“只是这三岔口,还不是周家撒野的地方。我姓李,就是个卖药的,如若周公子想买一些清心败火的药材,李某倒是可以打折。”
姓李!药材商人!
箫景轩和豆豆的心中一动,这个就是墨先生要找的人!
周公子听到对方自报姓李,只不过是一个卖药的,气焰更盛了:“一个臭卖药的,也敢在本公子的面前装腔作势?给我打断他的腿!”
那护卫得令,不再犹豫,狞笑一声,挥拳便向李药商的面门,打了过去,拳风呼啸,显然他的武功不弱。
眼看拳头就要击中要害,那李药商却是不闪不避,只是右手看似随意地一抬,食指和中指如同闪电一般点出,后发先至,精准地点在了护卫手腕的穴道上!
那护卫只觉得整条手臂U瞬间就酸麻无力了,拳头软软地垂了下来,脸上露出骇然之色。
“内家高手!”周围有识货的人低呼出了声。
周公子也吓了一跳,没有想到,这个看似普通的药商,武功竟然如此之高!
李药商一击得手,并未追击,只是收回手指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目光再一次扫过周公子,带着一丝警告:“年轻人,火气太盛,容易引火烧身。好自为之。”
说完,他不再理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周公子,转身从容地上楼去了。
周公子站呆在原地,丢尽了颜面,却又不敢再一次挑衅,气得浑身发抖,最后狠狠地瞪了李药商的背影一眼,带着护卫灰溜溜地,换了一个远离楼梯的角落坐下,连酒菜都顾不上吃了。
这一场冲突来得快,去得也快,但是却像一块探路石,测出了这客栈里面是水深还是水浅。
墨先生端起茶杯,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,传音给箫景轩和豆豆:
“你们看到了吗?这一位李药商,身手不错,定力也好,是一块好材料。接下来,就看他能不能‘听’到该听的消息了。”
果然,经过周公子这一闹,大堂里关于王掌柜那一批“货”和“史王妃”、“北境”的议论,反而在压抑的气氛之中,更隐秘却也更迅速地传播开来。
不少人看向王掌柜的眼神,都带上了探究和深思。
王掌柜似乎也达到了他的目的,不再多言,匆匆地吃完,便带着伙计们上楼去了。
夜深人静,悦来客栈渐渐地沉寂下来。
天字三号房子内,箫景轩和豆豆却毫无睡意。苗苗终于在豆豆轻柔的哼唱中,沉沉地睡去。
“景轩,你说那位李药商,真的会相信王掌柜的话,并把消息传回北境吗?”豆豆低声问道。
箫景轩沉吟道:“墨先生算无遗策,他既然安排了这一场戏,必然是有把握的。只是……我总觉得,墨先生的目的,似乎不仅仅是给史王妃找麻烦那么简单。他这一路,像是在……布局什么。”
豆豆也有同感:“他好像对一切都了如指掌,总能先一步料到危险,还能利用各种看似偶然的事件……他到底是什么人?”
就在这时候,窗外传来极其轻微的“叩叩”两声。
箫景轩立刻警觉地握剑起身,走到窗户边上,压低声音道:“是谁?”
窗外传来墨先生平静的声音:“是我。收拾一下,半刻钟之后,在客栈后门集合,我们连夜离开。”
“连夜离开?为什么?”箫景轩一愣,现在已经是深夜了。
“那一位周公子,睚眦必报,虽然不敢明着来找李药商的麻烦,但是保不齐他会去官府告密,说我们形迹可疑。三岔口的驿丞,与周家有一些不明不白的关系。”
墨先生的声音透着冷静,“而且,拜火教的鼻子,比我们想像的更灵敏。快些行动,莫要惊动他人。”
箫景轩的心中一凛,不再多问,两个人迅速收拾好简单的行囊,抱着熟睡的苗苗,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房门。
走廊里一片寂静。
他们按照墨先生的指示,来到客栈的后院,果然看到墨先生已经等在那里,旁边还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、套着驽马的旧马车。
“先上车再说。”墨先生简短地说道。
几人迅速地钻进马车。
墨先生亲自坐在车辕上,轻轻地一抖缰绳,马车便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客栈的后院,融入了三岔口镇外,沉沉的夜色之中。
马车颠簸着前行,车厢内,豆豆抱着苗苗,靠着箫景轩,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墨先生更深的好奇。
这一位神秘的同行者,仿佛一个永不停歇的漩涡,不断地将新的变数和危险,卷入他们的旅程,却又总能带着他们从绝境之中挣脱出来。
这一次连夜离开,是未雨绸缪,还是预示着新的危机即将降临?
北上的路,似乎永远充满了未知的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