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让…让让…让我过去…”
一个苍老、虚弱、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焦急的声音,从人群外围传来。
这声音不大,甚至有些气短,却像有着奇异的穿透力,让剑拔弩张的场面,为之一滞。
人群再一次分开一条缝隙。
只见老村长高长贵,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,正一步一挪,极其艰难地蹒跚而来。
他比昨夜看起来更加枯槁了,腰背佝偻得几乎成了直角,脸上沟壑纵横,布满死气沉沉的灰败。
每一步,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枯瘦的身子,在晨风中瑟瑟发抖,仿佛一阵稍大的风,就能将他吹散架。
他走过那些手持火把、面目狰狞的衙役家丁,走过眼神闪烁的村民,径直走到了豆豆的面前,距离不过三尺。
他浑浊的老眼,在跳跃的火光下,吃力地抬起,先是落在豆豆苍白,却依旧倔强的脸上。
然后,那目光缓缓下移,极其复杂地、长久地停驻在她颈间,那一枚沾着灰尘和血渍、却依旧温润的裂璺玉佩上。
时间仿佛是凝固了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不明白这一位行将就木的老村长要做什么。
箫老爷的眉头拧成了疙瘩,孙婆的三角眼里,则充满了恶毒的期待。
下一刻!
高长贵枯槁的、布满老人斑的手,猛地松开了,那一根陪伴他多年的枣木拐杖!
“哐当!”拐杖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发出一声脆响。
紧接着,在所有人难以置信、如同见了鬼魅一般的目光注视下——
“噗通!!!”
这位杏花村年岁最长、德望最重的老村长,竟对着年仅十六岁、衣衫褴褛的赛豆豆,直挺挺地、毫无保留地,轰然地跪了下去!
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,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!
满场死寂!连火把燃烧的噼啪声,都仿佛消失了!
高长贵没有丝毫停顿。
他那双枯槁如老树根一般的手,颤抖着,却异常坚定地,高高举过头顶。
在他布满厚茧、沾满泥土的掌心,赫然托着一枚东西——
一枚钥匙!
一枚铜制的、布满深绿色锈迹、样式古旧、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尘埃的钥匙!
“豆…豆丫头…”高长贵的声音嘶哑破裂,带着一种掏心挖肺一般的沉重和哀求。
他的额头,重重地、毫不犹豫地,磕在了冰冷坚硬、布满焦灰的泥地上!
“咚!”
一声闷响!尘土扬起。
“杏花村…宗祠…地窖里…”
老人抬起头,额头上沾着灰土,浑浊的老泪无声地涌出,顺着深刻的皱纹沟壑滚落,混入地上的尘土:
“…还有…还有最后三石…掺了沙的陈粮…那是…那是老祖宗留下的…最后的命根子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