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下文学小说网 > 武侠修真 > 无饥之邦不喂豺狼 > 第9章 杏花劫·虎符鸣

第9章 杏花劫·虎符鸣(1 / 2)

沉重的脚步碾过村口泥泞的小路,留下深深浅浅的印痕。

赛豆豆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,后背被箫景轩压着的灼伤处传来阵阵撕裂的剧痛,体内经脉更是如同塞满了碎玻璃。

她咬着牙,汗水和着尘土从额角流下,模糊了视线。

苗苗紧紧攥着她的衣角,小脸苍白,惊恐的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寂静得反常的杏花村。

背上的人气息微弱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,心口那用完整红绳勉强压住的恐怖伤口,随着赛豆豆的颠簸,又渗出暗红的血丝,染红了临时包扎的破布。

十二个时辰的倒计时,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。

往日炊烟袅袅的村庄,此刻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。

家家户户门窗紧闭,连鸡犬都噤了声。

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恐慌,还有……若有若无的、令人作呕的焦糊和药渣混合的怪味。

村东头萧家那气派的青砖大宅院,此刻更是门户洞开,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和粗暴的呵斥。

“姐……我怕……”苗苗的声音带着颤抖。

“别怕,到家了。”赛豆豆的声音嘶哑,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血腥气。

她的“家”,不过是村尾那一间摇摇欲坠的破茅屋。

她必须先把箫景轩安置下来,处理伤口,想办法找到那缺失的半份密文!时间不多了!

她背着箫景轩,几乎是拖着苗苗,艰难地挪向村尾。

路过村中那口老井时,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如同淬毒的针,猛地扎破了死寂:

“哟!我当是谁呢?这不是赛家那克死亲娘、还带着个病秧子拖油瓶的扫把星豆丫头吗?啧啧啧,这背的是谁啊?看着像个死人!该不会是从哪个乱葬岗刨回来的野汉子吧?晦气!真是晦气透顶!”

井台旁,孙婆子叉着腰,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,因为幸灾乐祸而扭曲着,浑浊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。

她手里挎着个篮子,里面放着几个蔫巴巴的萝卜,显然是刚从豆豆家那一块,被萧家强行“征用”大半的菜地里抠出来的。

赛豆豆脚步一顿,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,瞬间钉在孙婆子脸上。

那目光里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、沉淀到极致的疲惫和杀意。

孙婆子被这目光刺得一哆嗦,下意识后退半步,随即想起什么,又挺起干瘪的胸脯,声音拔得更高,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:

“瞪什么瞪!你个灾星!把尸毒带回村里还不够?现在又背个半死不活的野男人回来!我告诉你,王妃娘娘和王爷的人就在箫老爷家!你等着!我这就去禀报箫老爷和官爷们,把你这个瘟神连同你背上的死人一起烧了!省得祸害我们杏花村!”

她一边尖声叫嚷,一边扭着身子,像只发现腐肉的秃鹫,迫不及待地朝着箫家大宅的方向小跑而去,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咒骂着。

“姐姐……”苗苗吓得浑身发抖。

“没事,疯狗叫罢了。”赛豆豆的声音冰冷平静,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拂过耳边的风。

她加快了脚步,不再看孙婆子消失的方向。告密?她早有预料。

箫家大宅里的“客人”,才是真正的威胁。她必须在他们被惊动前,安顿好箫景轩!

破败的茅草屋在望。篱笆倒了大半,仅剩的几根木桩也歪斜着。屋门虚掩,显然被人粗暴地翻动过。

赛豆豆的心沉了一下。她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,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扑面而来。

屋内一片狼藉。仅有的破柜子被掀翻,草席被撕烂,角落那个藏着半袋救命糙米的瓦罐被打得粉碎,地上只剩下几颗米粒,正被几只老鼠啃食着。

家徒四壁,被彻底洗劫过。

赛豆豆眼中寒光一闪。是箫家的人?还是史王妃的爪牙?还是那个小人孙婆?

她顾不上愤怒,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箫景轩,放在屋角相对干燥的草堆上。

解开布条,看到他心口红绳的光芒,似乎又黯淡了一丝,伤口渗血更多,她的心揪紧了。

“苗苗,看着箫哥哥,别碰他伤口。姐姐去找点水和药草。”赛豆豆快速交代,声音不容置疑。她必须争分夺秒!

她刚直起身,准备去屋后看看水缸是否被打翻,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叫骂声由远及近,瞬间将小小的茅屋包围!

“里面的反贼听着!立刻滚出来受缚!否则格杀勿论!”一个粗嘎的男声在门外厉喝。

透过破门的缝隙,可以看到外面晃动的人影和刀枪反射的寒光。

是官兵!来得比预想的更快!孙婆子这条恶狗,果然第一时间就跑去报信了!

赛豆豆眼神一凛,迅速将苗苗拉到身后,自己挡在箫景轩身前。

她的手,悄然按在了腰间那把豁了口、布满裂纹的厚背柴刀刀柄上。

冰冷粗糙的触感,让她混乱的心绪强行镇定下来。

“官爷!就是这里!那灾星赛豆豆,还有她带回来的野男人,肯定就是王妃娘娘要抓的朝廷钦犯!说不定还带着瘟疫!”

孙婆子那令人作呕的谄媚尖叫声,在官兵身后响起,充满了邀功的急切。

“破门!拿人!”为首的军官是个满脸横肉的络腮胡,不耐烦地一挥刀。

砰!

本就脆弱的木门,被一脚踹得粉碎!木屑纷飞!四五个穿着号衣、手持钢刀的士兵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,狭窄的茅屋瞬间被挤满,空气都变得浑浊压抑。

“拿下!”络腮胡军官目光,扫过草堆上昏迷不醒、浑身是血的箫景轩,又落在挡在前面的赛豆豆,和她护着的苗苗身上,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和不屑。

两名士兵狞笑着,伸出大手就朝赛豆豆抓来,根本无视她只是个瘦弱的少女!

就在那两只沾满泥污的手,即将触碰到赛豆豆肩膀的瞬间——

呛啷!

一道乌光如同毒蛇出洞,带着破空之声骤然亮起!

噗!噗!

两声闷响,伴随着凄厉的惨叫!

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士兵,猛地缩回手,手腕处赫然出现一道,深可见骨的恐怖刀口!

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!柴刀虽然豁口崩裂,但在赛豆豆灌注了全部力量,和对生存的极致渴望下,依旧爆发出了惊人的杀伤力!

“啊——我的手!”士兵抱着断腕惨嚎倒地。

“贱人!敢拒捕!剁了她!”络腮胡军官又惊又怒,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村女,下手如此狠辣果决!

他拔刀怒吼,亲自带着剩下两个士兵扑了上来!三把明晃晃的钢刀带着死亡的气息,狠狠劈向赛豆豆和她身后的苗苗、箫景轩!

狭小的空间,避无可避!

赛豆豆眼中厉色一闪,不退反进!她猛地矮身,柴刀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,

自下而上,撩向冲在最前面的络腮胡军官的下三路!完全是拼命的打法!

络腮胡没料到对方如此悍不畏死,刀势一滞,下意识回刀格挡!

铛!

柴刀狠狠劈在军官的刀身上,火星四溅!本就布满裂痕的柴刀终于不堪重负,发出一声哀鸣,刀头竟被生生崩飞!

赛豆豆只觉得一股巨力,顺着残刀传来,虎口瞬间崩裂,鲜血直流,整个人被震得踉跄后退,狠狠撞在土墙上!

“死!”军官狞笑,钢刀顺势下劈,直取赛豆豆头颅!

另外两把刀也紧随而至,封死了她所有退路!

苗苗发出惊恐的尖叫!

千钧一发!

赛豆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一只手探入怀中!她还有最后一张牌!

那块从地底带出来的、失去光泽的翡翠护甲碎片!

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刹那——

“住手!”

一声清冷中带着威严的厉喝,如同惊雷般在茅屋外炸响!

一道青色身影,如同鬼魅般闪现在门口!速度极快!来人并未拔剑,只是屈指一弹!

嗤!嗤!嗤!

三道细微却凌厉的破空声响起!

络腮胡军官和另外两名士兵劈向赛豆豆的钢刀,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,刀身猛地巨震,发出刺耳的嗡鸣

!三人手臂剧痛发麻,钢刀竟脱手飞出,“哐当”几声掉在地上!

“沈……沈大人?!”络腮胡看清来人,脸上的凶横,一瞬间化为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,连忙躬身行礼。

其余士兵也慌忙捡起刀,垂首肃立。

门口,沈砚一身青色劲装,风尘仆仆,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冷峻,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,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。

他看也没看那几个士兵,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,先是扫过屋内狼藉的景象,落在草堆上气息奄奄的箫景轩身上时,瞳孔微微一缩。

随即定格在靠着墙壁、嘴角溢血、手中还紧握着半截残刀的赛豆豆身上。

他的视线,最终落在了赛豆豆因为撞击,而微微敞开的衣襟处——

那里,半块雕刻着狰狞虎头的青铜令牌(虎符)的一角,以及一截明黄色的绢帛边缘,隐约可见!

沈砚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锐利,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鹰隼。

“沈大人!您来得正好!”孙婆子好像找到了主心骨,连滚爬爬地从士兵后面挤到门口。

指着赛豆豆尖叫道,“就是她!赛豆豆!她勾结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,拒捕伤官!还偷了萧老爷家的东西!肯定是反贼!快把她抓起来!”

沈砚没有理会孙婆子的聒噪,他的目光依旧锁在赛豆豆身上,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:

“赛豆豆,北邙山到底是发生了什么?箫景轩为何在此?你怀里是何物?”

他向前踏了一步,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小小的茅屋。

赛豆豆强忍着脏腑的翻腾和后背的剧痛,扶着墙壁站直身体。她擦掉嘴角的血迹,迎着沈砚审视的目光。

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