亘江之水向东流经武朝、东夷直奔大海,在入海口不远处,有一座人烟鼎盛的城,名曰望海城,此地商贾云集甚是繁荣,城中街道的青石板早已被往来的车马磨得锃明发亮,又因临靠大海,气候湿润温暖,因此在屋檐墙角等背阴之地,长满了绿油油滑腻腻的苔藓。
望海城东南角有一处高崖,崖上宽敞平坦,站在崖上不仅能俯瞰城中百态,还可远眺大海美景,城中百姓都称之为观海崖。
靠近崖边,矗立着一座古朴华丽的亭子,立在亭内,可听滚滚亘江之水入海的汹涌潮声,可观清晨海上日出的雄壮与夜半星辰满天的静谧。亭身以青石为基,厚重沉稳,支撑亭顶的四根原木立柱光洁坚固,亭顶是简单的四角攒尖顶,覆着深灰色的筒瓦,檐角下悬挂着四只小巧的铜铃,海风拂过,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。亭子四面未设围栏,仅在立柱之间架着细木栏杆。亭内还设有一张石桌和四只圆石凳。此亭虽无匾额,但人们都叫它摘星亭。
此刻刚至巳时,城中叫卖呼和之声便已不绝于耳,而在摘星亭中却听不到城中的喧闹,只有呼呼的海风声与叮当的铜铃声传入亭中对坐的二人耳中。
这二人都是女子,看样貌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,一名清雅温润,另一名灵动俏雅。那名清雅的身穿一袭淡碧色罗裙,裙摆绣着几枝疏淡的白梅,披着一件素白的纱质披风,披风上绣着一只展翅的鸟儿,这只鸟儿细颈短喙,身披五彩羽毛,竟与神鸟凤凰有些神似,只是它的眼睛是翠色的,只是在阳光照射下就变成了红褐色。她发间仅用一支素银簪固定发髻,鬓边垂着的两缕细碎的发丝在海风中轻轻的飘动着。她面容温婉恬淡,眉如远山含黛,如秋水般的双眸注视着远处的亘江,指尖轻叩着摆在面前的青瓷茶杯。
坐在她对面的女子,穿着青色素面的襦裙,袖口裙摆处绣了一圈细密的流云纹,同样披着一件绣着那只神异鸟儿的披风。她的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,用一个素银发圈固定。她面容清秀,眉如弯月,眼似杏核,只是双眼却没有看向面前的青瓷茶杯,而是不住的扫视着亭子的角角落落,看着非常的活泼。
这两名女子不知坐了多久,那名束着高马尾的女子似乎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安静,语气清亮的问道:“师父,这城中街角都有很多苔藓,怎么这亭子这儿没有呢?”
那名被唤作师父的女子名为翳蓝烟,她的眼神始终注视着远处的亘江,听到弟子询问,便语气慵懒的答道:“翳锦华,亏你还是个筑基期修士,连这点眼力都没有。这定是旁边的酒楼时常打扫的结果。”
翳锦华闻言并没有羞愧,而是看向不远处,同样建在崖顶的一处不算大但是非常精致的酒楼,说道:“师父,您说的是那座听潮轩么?”
翳蓝烟似乎有些无奈,道:“你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酒楼了?”
翳锦华吐了吐舌头,小声道:“我这不是第一次刚跟着师父您出了咱们栖翳谷么,哪能跟您这动不动就跑出谷的谷主真仙比呢。”
翳锦华的声音虽小,哪能瞒住她的师父,翳蓝烟叹了口气,道:“我这聚出单华之境的修士哪敢称真仙,我看谷中古籍记载,只有三华聚顶五气朝元的才敢称真仙,我这还差的远呢,以后莫要在旁人面前这样说,我可丢不起这人。”
翳锦华闻言撇撇嘴,不以为意的说道:“师父,您说的都是老黄历了,再说,估摸着全天下就您这么认为了,其他的不都是聚了神念华光或是气通金丹就称作真仙了。”
翳蓝烟不再言语,半晌后幽幽的说了句:“他们是他们,我是我,不一样的!”只是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亘江。
翳锦华看着师父专注的目光,不禁好奇道:“师父,咱们不是出来玩的么?昨天还好好的,怎么今日一大早,您就带我来到这摘星亭,还一直看着亘江,到底怎么了?不去别的地方了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