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6章 旧疾的“礼物”(1 / 2)

录像厅的破沙发如同冰冷的刑架,将林薇枯槁的身体死死钉住。窗外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和贺岁片的喧嚣笑声,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噪音,模糊地撞击着她濒临崩溃的意识。每一次稍重的呼吸都像是拉动胸腔里的钝锯,肋下那片灼烧的炼狱和喉咙深处翻涌的血腥味,是意识与黑暗拉锯的唯一锚点。

烟花炸开的绚烂光芒在眼皮上投下转瞬即逝的红斑,旋即被更深的黑暗吞没。冰冷的孤独和身体内部撕裂的剧痛如同两股绞索,终于勒断了最后一丝支撑。

意识彻底沉沦。

不知过了多久。

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如同钢针,狠狠扎进林薇混沌的意识。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,模糊的视线里是晃动着的、惨白的天花板,一盏老旧的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。

“醒了!她醒了!” 一个带着浓重口音、略显沙哑的女声在旁边响起,透着点如释重负。

视线艰难地聚焦。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护士服、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正俯身看着她,脸上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周围是简陋的白色隔帘,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、廉价药品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。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社区诊所。

“靓女,你命真大啊!” 胖护士一边麻利地调整着林薇手背上吊针的流速,一边絮叨着,“大过年的,烧成个火炉,咳血咳得吓死人!是阿强他们几个打牌的把你从录像厅抬过来的,差点以为救不回来了!”

肋下的剧痛依旧清晰,但似乎被某种药物暂时压制住,变成了沉闷的钝痛。喉咙火烧火燎,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感。林薇张了张嘴,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。

“别急别急!” 胖护士连忙端来一杯温水,插上吸管,小心地递到她干裂的唇边,“慢慢喝,润润嗓子。你肺部感染很严重,肋骨的骨膜损伤也没好利索,这一折腾,差点搞成败血症!高烧都到四十度了!命都去了半条!”

温水流过灼痛的喉咙,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。林薇小口啜吸着,深陷的眼窝转动,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。诊所很小,除了她这张病床,旁边还有两张空床。外面隐约传来小孩的哭闹声和老人的咳嗽声。

“我…我的包…” 她嘶哑地挤出几个字,目光急切地寻找。

“喏,在这儿呢!” 胖护士从床尾拎起那个破旧的帆布包,放在她手边,“放心,没人动你的。就几件旧衣服,一个破手机,还有……” 护士顿了一下,脸上露出点同情,“还有你租的那条裙子,都沾了血和汗,脏得不成样子了。押金怕是拿不回来了吧?”

林薇的手指紧紧攥住了帆布包粗糙的带子。肋下的闷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提醒着她处境的危险。这里不能久留!张莉的刻毒、陆沉渊的审视、磐石的影子、墨镜男人的追捕……还有那份冰冷的安保升级通知!生物识别!随机巡检!每一秒停留都增加暴露的风险!

她挣扎着想坐起来,身体却软得像面条,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,眼前金星乱冒,差点再次栽倒。

“哎哟!我的姑奶奶!你不要命啦!” 胖护士急忙按住她,“躺下!躺好!你这身子现在就是个破筛子!钱医生说了,你这情况最少要打三天消炎针,好好静养!再乱动,伤口感染恶化,命都要搭进去!”

钱?!

胖护士的话像一盆冰水,瞬间浇灭了林薇强行提起的那口气。她枯槁的手指下意识地摸向帆布包最隐蔽的夹层——那里只剩下几张薄得可怜的、边缘磨损的纸币。年会租裙子、录像厅过夜、一路辗转……早已将她从寰宇领到的微薄工资和仅剩的积蓄消耗殆尽!

打针?静养?拿什么支付?

巨大的生存压力如同冰冷的铁砧,狠狠砸在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脆弱神经上。深陷的眼窝里,那点强撑的锐利被现实的窘迫和身体的极度虚弱冲击得摇摇欲坠。

“我…我没钱…”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,带着浓重的喘息和一丝走投无路的绝望,“药…药费…多少…”

胖护士脸上的同情更深了,叹了口气:“哎,知道你困难。钱医生心善,先给你用了药,吊了水,把烧退下来,把命保住再说。诊费加今晚的药费、床位费…算你三百块吧。” 她报出一个显然已经打过折扣的数字。

三百块!

林薇枯槁的手指死死抠着帆布包粗糙的布料,指节泛白。她所有的钱加起来,也不到一百块!
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诊所外隐约的鞭炮声,此刻听起来如同遥远的嘲讽。

“钱…我会想办法…” 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深陷的眼窝低垂着,浓密的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,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——屈辱、绝望、还有被逼到悬崖边的冰冷计算。

胖护士摇摇头,没再说什么,转身去照料其他病人。

林薇独自躺在冰冷的病床上,身体因为低烧未退而忽冷忽热,肋下的闷痛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。她闭上眼,强迫自己冷静。帆布包里,除了那点可怜的现金,唯一值钱的……就是那条沾满血污和汗渍、被胖护士嫌弃的廉价灰蓝色长裙。

年会租来的“战袍”,此刻成了她唯一能典当的“资产”。

第二天清晨,林薇的高烧终于退到38度以下。肋下的剧痛在强效消炎药的作用下,变成了持续但可以忍受的钝痛。她拒绝了胖护士再观察半天的建议,坚持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。

“靓女,你这……” 胖护士看着她惨白如纸、摇摇欲坠的样子,欲言又止。

“谢谢…我…我没事了…” 林薇的声音依旧嘶哑,她挣扎着坐起身,枯槁的脸上是强装的平静。她慢慢穿上自己那身散发着霉味的旧工装,将那件沾着暗褐色血渍和汗渍、皱巴巴的灰蓝色长裙仔细叠好,塞进一个破旧的塑料袋里。

动作牵扯着伤处,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但她咬紧牙关,一声不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