防狼喷雾的冰冷硌着掌心,林薇在铁架床上蜷成警戒的弓。
窗外霓虹透过窗帘缝隙,切割着她枯槁的侧脸。
肋下的温热与紧绷的神经在黑暗中拉锯。
当第一缕灰白光线渗入南安里,她已站在旺角市集口。
“麻雀”常驻的角落空荡如坟。
旁边卖廉价袜子的阿婆眼皮都没抬:
“那个老鬼?前日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架走喽,再没回来。”
防狼喷雾冰冷的金属外壳紧贴着掌心,那点寒意沿着神经末梢蔓延,却丝毫无法冷却肋下那片奔涌的灼热。林薇蜷缩在冰冷的铁架床上,身体因疲惫而沉重,精神却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合金弦,在浓稠的黑暗里无声嗡鸣。每一次细微的声响——远处夜归人的关门声、水管深处沉闷的流水声、甚至楼下野猫翻找垃圾的窸窣——都像重锤敲击在这根弦上,引发全身肌肉条件反射般的紧绷。
窗外,港城不夜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顽强地挤进来,在她枯槁的侧脸上投下几道冰冷而跳跃的光斑。深陷的眼窝在阴影里,目光如同淬火的冰凌,穿透薄薄的门板,刺向外面未知的威胁。安全屋的物理警报已经拉满,但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从未如此沉重地挤压着这狭窄的空间。袖口暗袋里那张承载着“星海-备份”的纸团,像一块沉甸甸的磁石,不断吸引着来自深渊的目光。
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。肋下的温热感与高度紧绷的神经反复拉锯,支撑着她熬过这漫长的守夜。当窗外深沉的墨蓝终于被第一缕灰白的天光稀释,南安里旧楼群的轮廓在晨雾中显出疲惫的骨架时,林薇如同上了发条的精密仪器,无声地弹坐起来。
没有片刻迟疑。
冷水泼面,刺骨的冰凉让她最后一丝混沌彻底消散。镜中映出的脸依旧枯槁,眼底带着彻夜未眠的血丝,但深处那点属于“幻影”的锐利寒芒,却比昨夜更加刺眼。她快速套上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裤,将棒球帽压低,帆布包斜挎在身前。出门前,指尖最后一次拂过门后加固的胶带和填塞的水泥缝,确认其完好无损。
清晨的旺角市集刚刚苏醒,如同一个打着哈欠伸懒腰的巨人。空气里弥漫着隔夜污水蒸发后的酸馊气、新鲜蔬菜的泥土味、炸油条的焦香以及各种廉价香精混合的复杂气息。摊贩们睡眼惺忪地掀开防雨布,摆弄着货物,吆喝声稀稀拉拉。赶早市的阿公阿婆挎着菜篮,在人流缝隙中缓慢穿行。
林薇像一滴融入浊流的水,步履“拖沓”地汇入其中。她刻意避开主干道,沿着熟悉的、堆满杂物的小巷穿行,肋下的灼热感支撑着她,感官却提升到极致,捕捉着身后每一个可疑的脚步声和视线。
目标明确——市集深处那个常年弥漫着粤剧咿呀声、飘散着廉价烟草味的角落。“麻雀”佝偻着背、守着那堆落满灰尘的碟片摊的角落。
然而,当她拐过最后一个堆满废弃纸箱的巷口,目光投向那个熟悉的角落时——
心脏猛地一沉!
空了!
那个用破塑料布铺着、摆满各种过时影碟和旧杂志的角落,此刻空荡荡的!只剩下几片被踩烂的菜叶和一小摊深色的、可疑的污渍。旁边那台老旧的收音机也不见了踪影,空气里死寂一片,只有不远处鱼摊传来的浓重腥气霸道地填补了这片空白。如同被粗暴抹去的一块记忆,突兀而刺眼。
“麻雀”不见了!
一股冰冷的预感如同毒蛇,瞬间缠绕上林薇的脊椎。她没有立刻上前,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,依旧保持着“林薇”那种底层人特有的、对周遭漠不关心的麻木姿态,只是微微侧身,仿佛被旁边一个卖廉价日用品的杂货摊吸引。
她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,在那片空地上寸寸扫过:
地面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,但那张破塑料布被拖拽得歪斜,边缘沾着泥污,不像是正常收摊的摆放。那摊深色的污渍…是茶水?还是…血迹?旁边废弃纸箱的一角,似乎有被重物撞击过的轻微凹陷。空气里,除了鱼腥味,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的、不属于这里的…皮革味?或者是某种化学清洁剂的气息?
“麻雀”出事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