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官当场震怒,立即签发调查令,责令卫健、教育、公安三部门协同彻查所有以“青少年心理发展”名义备案的项目,冻结“明远慈善基金会”下属十三家关联机构账户。
消息传开,全城哗然。
傍晚六点,夕阳沉入高楼群背后,天空染成暗紫色,像一道迟迟未愈的伤口。
陆昭独自驾车驶向市看守所。
他没有通知任何人。
车停稳后,他在后视镜中看了自己一眼。
眼底布满血丝,嘴角却有一丝极淡的弧度。
不是笑。
是确认。
脚步穿过长长的走廊,铁门依次开启又关闭,回声如同心跳。
最终,他站在会见室玻璃前。
对面,楚教授已换上囚服,双手戴铐,神情却无半分颓败。
相反,他望着陆昭,眼中竟浮现出某种近乎慈蔼的宁静。
“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?”他开口,声音温和,像一位老友重逢。
傍晚六点,城市边缘的看守所被暮色层层包裹,铁灰色的外墙在渐暗的天光下如同巨兽的脊背,沉默而压迫。
陆昭停下车,引擎熄火后,车内陷入一片死寂。
他没有立刻推门而出,而是盯着前方斑驳的水泥地,呼吸缓慢而深沉,仿佛在积蓄某种不可见的力量。
他知道这一面不是终结,而是一扇门——通往更深黑暗的入口。
会见室灯光惨白,玻璃对面的楚教授坐得笔直,像一尊早已准备好的祭品。
囚服没能压垮他的气质,反而让那双眼睛显得更加幽深,像是沉淀了太多不愿言说的秘密。
他望着陆昭,嘴角微扬,竟有几分欣慰。
“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?”他轻声问,语气近乎温柔,“因为你父亲拒绝被改造,而你……能超越他。”
陆昭静静看着他,眼神没有波动。
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父亲的名字——陆振华。
那个雨夜中坠楼的身影,那双至死未闭的眼睛。
他曾以为那是牺牲,现在才明白,那是反抗。
他摇头,声音低却清晰:“你不明白。我爸不是输给了你们的理念,是你们根本不敢面对真实的人性。”他说完,从口袋里取出手机,解锁,播放了一段音频。
第一个声音来自楚教授本人:“启动‘共鸣唤醒’预案。”
第二个声音,则是十年前“影首”遗言录音中的最后一句:“你终究会理解我。”
两段音频切换,波形图在手机屏幕上同步展开。
频率一致,相位吻合,连细微的电子残响都如出一辙——完全重合。
楚教授脸上的宁静终于裂开一道缝隙。
“你们不是传承,”陆昭缓缓收起手机,目光如刀,“是复读。连背叛,都抄作业。”
楚教授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,低声说:“你以为……这是你能终结的事?”
陆昭不答,只是站起身。
他知道对方还有话没说,也可能什么都不会再说。
真正的棋手,从不在落败时吐露全盘。
离开看守所时,天已彻底黑透。
他驾车驶入主干道,霓虹在车窗上拉出长长的光痕,像血迹拖过的轨迹。
手机震动起来。
是“幽灵通讯员”。
【紧急通知:楚教授狱中通话记录异常。
今日17:43,使用监管系统漏洞拨出一个未登记号码,通话17秒。
背景音捕捉到钟楼报时——三响,间隔精准。
匹配城市内现存结构:圣玛丽教堂废弃钟楼。
信号源无法追踪,疑似通过老式脉冲线路传输。】
陆昭握紧方向盘,指节泛白。
圣玛丽教堂——十年前“11·23案”第一具尸体发现地,也是当年心理学会秘密会议的旧址。
它早已荒废,却被“明远慈善基金会”以“文化修复”名义长期封锁,禁止进入。
巧合太多,就成了证据。
他拨通沈清电话,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:“准备第二套应急预案。”
电话那头顿了一下,沈清的声音传来:“你发现了什么?”
“老师教的最后一课,”陆昭望着前方无尽的夜路,一字一顿,“是教会我——真正的敌人,从不在光里。”
风从半开的车窗灌入,吹动副驾上一份尚未归档的档案。
纸页翻动间,露出一张模糊的旧照片:一群穿白大褂的研究者站在实验室门前,中间一人背对镜头,胸前徽章反射着冷光。
后视镜中,一辆无牌黑色轿车悄然浮现,始终隔着五十米,不近不远。
车窗摇下一半,映出半张脸——戴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金属徽章,形状如眼,中央刻着一个极小的编号:RE-01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