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人站在实验室门前,笑容凝固在胶片里。
父亲陆振华站在左侧,身旁五人皆穿白袍,其中一人戴金丝眼镜,面容清瘦,眼神深不可测。
那张脸——
与韩明远,七分相似。
血脉的轮廓在记忆深处缓缓拼合。
原来如此。
韩明远并非凭空崛起,他是继承者,也是复仇者。
而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棋局,从来不是简单的善恶对决。
而是两代人,对同一个问题的回应:
人性,是否值得守护?
陆昭合上报告,走到窗前。
暴雨仍未停歇,城市淹没在水幕之中。
远处高楼间,隐约可见“明远慈善基金会”大厦的轮廓,灯火通明,宛如一座浮于海浪之上的孤岛。
他抬起手腕,看了眼那块老旧机械表——表面刻着“11.23永恒”,是父亲遗物。
时间正在逼近某个临界点。
而他知道,当晨雾散去,有些答案,必须亲自去埋葬。
晨光微露,湿气如纱,笼罩着城西那片静谧的墓园。
松柏列道,石阶生苔,陆昭独自拾级而上,脚步轻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亡魂。
昨夜暴雨洗尽尘嚣,空气里浮动着泥土与枯叶的气息,像是大地在低语。
他站在父亲的墓碑前,没有鞠躬,也没有跪下——那是仪式,不是对话。
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块灰白的石碑,上面镌刻的名字像一把钝刀,年复一年地割着他的记忆。
“爸,我完成了你的愿望。”他低声说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,如同刻进风里。
一束白菊被轻轻放下,花瓣沾着晨露,冷而洁净。
接着,他从腕间褪下那块老旧机械表,表面已有些磨损,玻璃裂了一道细纹,但指针依旧走动,像某种不肯停歇的执念。
他将它放在碑前,动作缓慢,如同交付一段命运。
“我找到了真相,也毁掉了他们想要的继承者。”他望着那块表,仿佛看见十年前父亲最后一次出警前,抬手看时间的模样,“可我不是你,也不会成为他们要造的‘神’。”
雾气在林间流动,树影摇曳,似有回应。但他知道,这只是风。
“我不做祭品,也不当救世主。”他继续说着,语气平静,却藏着千钧之力,“我就在这人间,查每一个被掩盖的案,说每一句不该被吞下的真话,疼每一个值得被记住的人。”
风吹过,拂起他额前微湿的发。
他闭了眼,听见自己心跳与远处城市苏醒的脉搏渐渐同步。
返程途中,天色渐明,街道开始喧嚣。
公交车站、早餐摊、匆忙的上班族……一切如常。
可他知道,这“常”是假象,是风暴中心那短暂的宁静。
手机忽然震动。
来电显示:市局刑侦科·紧急专线。
陆昭接通,听筒里传来急促的通报声:“昨夜23:48,郊区‘青山疗养院’突发大火,建筑主体坍塌。现场发现六具焦尸,初步判定为非法拘禁人员。但法医在其中一具右手掌心提取到微量金属残片——成分分析指向‘红眼计划’脑机接口专用钛合金。”
他目光骤然一凝。
沈清的信息几乎同时弹出。
她转发了新闻简报,附言只有一句:“死亡时间:凌晨2:47。守门协议关闭后十分钟。”
陆昭盯着窗外飞驰的街景,高楼缝隙间透出一线铅灰色的天。
守门协议——那个由“白塔”体系设定的自动数据封锁机制,每二十四小时仅开放十秒,用于清除潜在泄露风险。
而这场火,精准卡在系统盲区之后。
不是巧合。
是清场。
有人在用火焚尸灭迹,不只是为了销毁肉体,更是为了切断“裂痕档案”的传播链。
那些名单上的名字,每一个都是未被驯化的灵魂,是他们秩序之外的变数。
他拨通“白袍医生”的加密线路,声音冷得像霜降前夜。
“准备第二套销毁方案。所有备份节点启动物理隔离,信息分流至离线存储。他们以为火能烧掉证据,能吓退活着的人……”
他顿了顿,望向远方天际——乌云正悄然聚拢,风势转急,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气息。
“可风,已经开始带味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