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昭翻开第一页,目光落在名单末尾。
三人失踪。
无死亡记录,无逃逸轨迹,甚至连最后一次公开露面的时间都模糊不清。
就像……从未存在过。
他盯着那三个空缺的名字,心头忽然掠过一阵寒意。
不是消失了。
是藏进了系统的裂缝里。
夜风如锈蚀的刀刃,割过荒草丛生的庭院。
铁门在陆昭身后缓缓合拢,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,仿佛大地吞咽了最后的退路。
他站在原地,没有抬头看那幢五层灰楼——它早已不是档案照片里整洁森严的研究基地,而是一具被时间啃噬的骸骨:外墙剥落,藤蔓缠绕窗框,像某种活物从内部生长而出。
唯有二楼那扇半开的窗,仍残留着一丝异样——刚才那一抹蓝光,并非错觉。
手机屏幕还亮着,那条无来源短信静默地躺在界面中央:“别进去。他们换了守门人。”
没有号码,没有信号记录,甚至连接收方式都违背常理。
陆昭将手机反扣进外套内袋,动作缓慢却决绝。
手套贴合指节,皮革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他摸了摸胸前衣袋——父亲的老式机械表静静躺着,表盘玻璃裂了一道细纹,秒针走得断续,但仍在走。
11月22日23时47分,这个时间刻度,曾出现在母亲调出的加密日志里,也铭刻在他童年最后一晚的记忆深处。
“你还记得吗?”他在心里问,不是问父亲,而是问这整座废墟,“你最后一次站在这里时,看见的是未来,还是命运?”
一步踏出,碎石碾压声惊起几只夜鸟。
整栋建筑似乎随之震颤了一下。
二楼窗口的蓝光再度闪烁,这次持续更久,频率近乎呼吸——亮0.6秒,灭1.4秒,再亮0.6秒——与老式脑波同步仪启动前的初始化节奏完全一致。
林素仪的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。
档案上的照片已经泛黄,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。
她是“红眼计划”脑机接口的奠基者,也是唯一坚持在伦理框架下推进研究的人。
十年前,她公开反对“终局协议”的部署,随后人间蒸发。
官方记录称其死于车祸,可尸检报告从未公布。
而现在,那张模糊的照片——山区疗养院走廊里的病号服女子,手指扭曲成共感编码的经典手势——“他还活着,在等你”。
不是求救,是召唤。
陆母看到照片时的表情,他一辈子都不会忘。
那个一贯隐忍克制的女人,瞬间褪尽血色,嘴唇微颤,仿佛听见了来自地狱的回音。
她说:“她没死……她们都在等一个信号。”
于是他来了。
不是为了回应召唤,而是要亲手掐灭这场延续十年的仪式。
正门锁已毁,门缝间垂着铁链,但他知道这只是表象。
真正的入口,从来不在地面。
他绕至东侧外墙,拨开爬满藤蔓的通风井盖——这是父亲日记里提过三次的应急通道,编号d-7。
井口狭窄,布满锈蚀抓痕,显然近期有人进出。
他屏息钻入。
竖井深约十五米,中途有两处检修平台。
当他落足底层时,脚底触到一层细密的粉尘——不是尘土,是烧过的纸屑,混杂着微量金属残渣。
他蹲下捻起一点,指尖传来静电般的刺麻感。
这里有人重启过离线终端。
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防爆门,门禁系统早已瘫痪,但电子锁芯周围有新划痕——有人用物理手段强行开启过。
门开刹那,一股陈腐空气扑面而来,夹杂着淡淡的臭氧味和……消毒水的气息。
这不对。废弃多年的精神病院不该有这种味道。
他停下脚步,目光扫过头顶。
走廊两侧墙壁上,每隔六米便嵌着一只老式监控探头,外壳泛黄,镜头蒙尘。
看起来像是早年遗弃的设备,可就在他抬眼的瞬间,其中一只微微转动,发出细微的齿轮咬合声。
停顿。
又转。
再停。
规律开始显现——每一次转动,都在接近西北角那台探头时出现短暂迟滞。
而当镜头朝向它时,信号灯会熄灭一瞬。
陆昭站在原地,心跳与秒针共振。
这是某种沉默的计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