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白塔指挥官”。
他手中握着一枚遥控器,指节分明,神情未变,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。
“你以为干扰画面就能取胜?”他的声音如同冰层下的水流,平稳却透着杀意,“我们测试过上百种情绪变量——恐惧、悲伤、愤怒、悔恨……每一个样本最终都会崩溃。你不过是个失控的变量,一个不该存在的异常。”
他举起遥控器,轻轻按下按钮。
主屏幕猛然一暗,随即亮起全新影像:
一间昏暗的急诊室,血迹涂抹在地板边缘。
陆振华躺在担架上,胸口插着半截钢筋,嘴唇青紫,呼吸微弱。
几名警察围在周围,其中一人正俯身倾听遗言。
画面中,父亲艰难地张嘴,声音断续:“别查了……太深了……收手吧……”
正是警方当年对外公布的“临终嘱托”。
可陆昭只是盯着,忽然笑了。
那笑容很淡,却像一把刀,划破了整个空间的压抑。
“你说他放弃调查?”他睁开眼,直视“白塔指挥官”,“可就在他说这句话前两分钟,他用左手把笔记本塞进了通风管夹层——那是线索,不是遗书。”
他指向屏幕右下角,一处几乎不可见的反光区域。
“看见了吗?那里映出了打电话的人影。袖口上的刺绣徽章——‘明远基金会’。他不是沉默,是在等有人能看懂。”
空气凝固了。
指挥官的手指,微微一顿。
灯光熄灭的刹那,整座地下空间仿佛被抽去了灵魂。
应急灯猩红如血,在扭曲的投影残影中缓缓旋转,将金属墙壁染成一片暗红。
警报声尖锐而断续,像是某种垂死生物的喘息,回荡在通风管道与电缆桥架之间。
“白塔指挥官”猛地转身,脚步第一次显出慌乱。
他手中的遥控器尚未完全脱手,老赵已从侧廊阴影中扑出,一记擒拿锁住腕骨,反手夺下装置。
那枚银徽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光,坠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,像某种仪式的终章。
陆昭踉跄着迈出玻璃舱,神经接口的余痛如电流贯穿太阳穴。
他跪了一瞬,随即撑地站起,指尖触到冰冷地面的一角——一枚U盘静静躺在碎裂的数据线旁,标签上赫然写着:“L7a”。
他没说话,只是将其攥入掌心。
小林的手指仍在终端上飞速敲击,汗水顺着额角滑落。
“病毒生效了……主系统正在崩溃,但备份核心还在运行,底层协议……还在响应某种指令。”他的声音微颤,“这地方还有别的控制节点。”
陆昭低头看着读取器屏幕亮起的瞬间,心跳几乎停滞。
画面晃动,像素重组。
父亲陆振华的脸出现在镜头前,背景是昏暗的档案室,墙上挂钟停在11:23。
他的眼睛布满血丝,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:
“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个,请记住……我不是为了秩序,是为了阻止它。他们想造神,而我只想守住人的底线。”
视频戛然而止。
空气凝滞如铁。
陆昭站在原地,脑海中无数碎片开始拼合——那些被篡改的记忆、被抹去的天气、虚构的遗言。
原来从一开始,真相就被封装在沉默之下,等待一个能听见静音的人。
他缓缓抬头,目光穿过崩塌的投影幕布,落在尽头那道螺旋向下的楼梯入口。
铁质台阶盘绕而下,隐没于黑暗,仿佛通往地核深处。
那里没有监控探头,没有感应门禁,甚至连通风口都未曾延伸过去。
“
她扶着墙站起,嘴角渗血,却仍笔直地走向陆昭,眼神坚定如初雪压枝。
“你不该来的。”陆昭低声道,声音里有一丝罕见的动摇。
“你说错了。”她伸手接过战术手电,按下开关,光束刺破幽暗,“十年前,他们杀了我的母亲,逼我父亲辞职隐居。三年前,我接手第一起冤案,就是因为证据链被人用‘不可见的方式’篡改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如刃,“我和你一样,早就踏进这场戏里了。”
陆昭望着她,良久未语。
最终,他轻轻点头,将U盘收进内袋,握紧手电。
两人并肩走向楼梯口。
脚步落下时,金属发出空洞回响,如同敲击棺盖。
而在最深处的黑暗里,某处传感器悄然启动,红点微闪——
仿佛有谁,正等着他们的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