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停顿一秒,似在斟酌措辞,又似在等待某种回应。
“因此,我提请法庭考虑:是否应对本案所有外部证据来源,进行一次独立的安全审查?”
法庭的空气在沈清话音落下的瞬间凝固了。
她的声音并不高,却像一把刀,精准地剖开了司法体系最敏感的神经。
审判长眉头紧锁,重重敲击法槌:“沈律师,你这是在质疑整个司法系统的独立性?”
“我是在提醒它可能已被渗透。”沈清站得笔直,目光如刀锋扫过旁听席角落——那个戴着金丝眼镜、始终低头记笔记的男人,正是周岩。
她看见他握笔的手微微一颤,墨迹在纸上洇开成一个黑点。
没人注意到,那支笔的末端,正悄悄向座椅下方发射着微弱的蓝牙信号。
“程序动议一旦通过,将影响全市三百余起待签发判决。”一位年迈法官霍然起身,声音颤抖,“你是要让正义停滞吗?”
“还是说,”沈清缓缓开口,语气沉静得近乎冷酷,“你们更害怕它前进?”
就在这时,小林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敲。
全国法官内网论坛,一条匿名帖悄然置顶:
《你们签发的,还叫法律吗?》
附件是《秩序重建·第三阶段》的部分截图——精确到庭前会议时间、证人心理弱点分析、甚至法官偏好咖啡口味的备注。
每一份计划都标注着“明远基金会”关联企业作为执行方,而结尾那句“正义不应由情绪主导,而应由秩序筛选”,如同墓志铭般重复出现。
三分钟内,浏览量突破十万。
五分钟,话题冲上热搜。
十分钟,最高人民法院紧急发布通报:成立专项督查组,彻查司法系统异常数据流。
法院大厅一片骚乱。
周岩猛地合上笔记本,脸色惨白如纸。
他快步离开法庭,穿过地下车库,直奔自己那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。
车门刚关上,他就接入内网终端,手指疯狂敲击回车键——“格式化启动,全部清除!”
但他不知道的是,从他连接殡仪馆wiFi那一刻起,他的电脑就已经不再是他的。
警局技术室里,小林盯着屏幕冷笑:“你以为删的是文件?不,你上传的是罪证链。”
木马早已反向植入,在数据覆写前的毫秒级间隙,完整备份了硬盘所有操作记录。
当周岩按下最后一个确认键时,一道加密信令同步触发了定位追踪与实时录像录制。
十分钟后,市法院信息科办公室被技术小组破门而入。
周岩瘫坐在椅子上,双手剧烈颤抖,面前显示器还停留在“正在清除”的进度条。
“别挣扎了。”王队长站在门口,声音低沉,“你知道‘红眼计划’最可悲的地方在哪吗?你们以为自己在重塑秩序,其实只是别人棋盘上的读取器。”
深夜十一点,市局审讯室外。
陆昭终于摘下了伪装。
三天来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,他脸上没有疲惫,只有一种近乎肃穆的清醒。
透过单向玻璃,他看着周岩在供词末尾签下名字,笔迹凌乱如风中残叶。
“赵建国说……只有清除旧秩序,才能建立真正的正义。”
王队长递来一份搜查报告:“在他家书房暗格里找到了这个。”
一枚铜质徽章,表面蚀刻一只睁开的赤红眼睛,背面刻着罗马数字“2”。
还有那份手写名单——七个人名,全是当年坚持追查“11·23案”真相的调查员。
有人车祸身亡,有人精神失常退役,有人至今下落不明。
陆昭的目光缓缓滑至末尾。
那个他曾无数次幻想会出现在这里的名字——陆振华——不在其列。
他忽然笑了,极轻,极冷。
“他们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。”他低声说,“我爸没死在他们的名单上,因为他教会了一个儿子,如何用逻辑代替枪,完成未竟的审判。”
走出警局时,天空已无云。星河横贯都市之上,冷光洒落肩头。
他掏出手机,按下录音键,声音平静得像是对世界宣判:
“父亲,我没有办葬礼。我办了一场审判。”
“而这场审判,才刚刚开始。”
而在城市另一端的监区深处,韩明远坐在铁床边缘,静静听着狱警带来的消息。
“继承者2被捕。”
他缓缓站起身,走向窗前,望着天边那轮孤月,嘴角竟浮起一丝笑意。
“那就……让第三代登场吧。”
凌晨三点十七分,陆昭回到心理实验室。
桌上,静静躺着一枚U盘——是三天前陈默留下的,那个自称“只想赎罪”的前基金会心理评估师。
标签上写着一行小字:
“他们测试的,从来不只是人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