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相?”她喃喃自语,“真相没有最后的,只有一个接一个的开始。你父亲烧掉的,是沈墨用命换来的‘证据’,一份足以扳倒整个利益集团的原始名单。但他留下的,是比名单更重要的东西——启动‘协议’的钥匙。”
“协议是什么?”陆昭追问。
“协议不是复仇,而是净化。你父亲……陆振华,他反对这种极端的方式但他同样知道,有些脓疮,不动刀是剜不掉的。
所以他选择了妥协,他烧掉了最直接的武器,却留下了一把更隐蔽、也更彻底的手术刀。”
她伸出干枯的手,指向陆昭身后,那个通往地窖的入口。
“你找到了磁带,解开了摩斯密码,听到了隐藏的语音。你以为你已经接近终点了?”
她摇了摇头,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,“不,你只是刚刚拿到了手术刀的图纸。‘双血亲见证,灰女士之泪’,这只是启动的条件,而不是启动本身。你父亲留下的备份,真正的‘灰色名单’,并不在这里。”
“那在哪里?”陆昭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。
灰女士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从怀中摸出了一样东西,轻轻放在了楼梯的扶手上。
那是一枚用红绳串起来的铜钱,看起来很旧了,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,上面的字迹都已模糊不清。
“这是沈墨小时候的护身符。”灰女士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当年他们家出事前,他把它交给了我,说如果有一天他回不来,就让我把这个还给他最信任的人。我等了这么多年,现在,我把它交给你。”
陆昭的目光落在铜钱上,他没有立刻去拿。
“这枚铜钱能带我找到备份?”
“它不能。”灰女士缓缓地说,“但它能让你进入一个地方。一个……所有故事开始的地方。沈墨的父亲,也就是我的弟弟,他把一切都藏在了那里。一个绝对安全,却又人尽皆知的地方。你父亲也去过,就在他决定烧掉密钥之前。”
她深深地看了陆昭一眼,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,有托付,有决绝,还有一丝深藏的悲哀。
“陆昭,‘灰色名单’一旦启用,就没有回头路了。所有被记录在案的人,所有被系统同化的人,都会被曝光,被清算。这会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,无数人会被卷进去,包括那些看起来无辜的人。你真的准备好了吗?准备好用你父亲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式,去完成他未竟的事业?”
这不仅是一个问题,更是一个拷问。
陆昭的脑海中闪过父亲疲惫的声音,闪过沈清坚定的眼神,闪过那一行“清醒者的代价”。
他伸出手,稳稳地拿起了那枚铜钱。
铜钱入手冰凉,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。
“我不是为了完成谁的事业。”陆昭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我只是想让那些被吞没的声音,重新被听见。”
灰女士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来,仿佛卸下了多年的重担。
她点了点头,提起那盏煤油灯,转身向黑暗的二楼走去。
“去吧,去青石板铺路的地方,去山坳的风口。沈墨在那里,给你留了最后一把钥匙。”
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,只留下那句如同谜语般的话,和楼梯扶手上一点残存的、摇曳的光影。
陆昭紧紧攥着那枚铜钱,转身迅速离开了茶馆。
沈清的车无声地滑了过来,车窗降下,露出她关切的脸。
“她说了什么?”
陆昭拉开车门坐进去,将那枚铜钱摊在手心。
“一个地名,很模糊。”他将灰女士的话复述了一遍。
“青石板,山坳口……”沈清蹙眉思索着,皖南山区,有一个叫‘青石坳’的村子,是我母亲的老家。
她和沈墨的父亲,还有……‘灰女士’,他们小时候都在那里生活过。”
谜底瞬间揭晓。
陆昭的心脏猛地一跳。
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串联成线。
那不是一个随机的藏匿点,而是一个充满了回忆与羁绊的起点。
“立刻出发。”陆昭发动了汽车,没有丝毫犹豫。
夜色深沉,城市的光华被远远抛在身后。
汽车驶上高速,像一支出弦的箭,射向未知的黑暗。
车内的气氛紧张而凝重,两个人都明白,他们正驶向的,是整个事件的核心,也是最危险的风暴眼。
不知行驶了多久,当车辆拐下高速,进入蜿蜒曲折的山路时,黎明前的黑暗显得尤为浓重。
周围是连绵起伏的山峦。
陆昭全神贯注地驾驶着,手机被他放在中控台的支架上,屏幕上是导航的微光。
突然,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。
不是电话,也不是短信的提示音。
一条推送消息弹了出来,来自一个他从未见过的、图标为灰色漩涡的应用程序。
而那条推送的内容,只有一张图片。
图片是一张照片,拍摄的似乎就是他们眼前这条山路。
镜头视角很高,像是在某个山崖上俯拍。
照片里,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亮着车灯,在蜿蜒的道路上孤独地行驶着。
那辆车,正是他们现在所驾驶的这一辆。
照片下方,还有一行冰冷的白色小字。
“前方测速,请减速慢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