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正国突然抬头。
他的眼睛通红:“我没得选!十年前韩明远杀你父亲时,我就在巷口——”他的拳头砸在控制台上,震得茶杯叮当响,“我带着人蹲守了三天三夜,他却让个流浪汉替他顶罪!我追出去时,你父亲的血还在地上流,我踩了一脚,鞋底全是黏的……”他突然捂住脸,指缝间漏出呜咽,“我怕啊!我怕下一个就是我,就是你!”
窗外警笛炸响。
两辆警车的顶灯在玻璃上投下红蓝光斑,照得李正国的白发忽明忽暗。
“李正国,你有权保持沉默——”
“不用了。”老人抹了把脸,从裤袋里摸出警官证,放在陆昭脚边,“该说的我都说了。”他转身走向门口,经过陆昭时,脚步顿了顿,“告诉陆振华……对不起。”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也告诉他,我从未放弃过他。”
陆昭望着他被押上警车。
李正国的警服后襟沾着控制台的灰尘,走起路来一瘸一拐——他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写过,李正国在追捕毒贩时受过腿伤,阴雨天会疼得睡不着。
“他不是你父亲,但他曾经是。”沈清的手覆在他背上。
她的掌心带着体温,“就像韩明远曾经是个被生活压弯脊梁的实习生,而不是现在的慈善家。”
电台外的阳光正烈。
废墟上的碎玻璃闪着光,像撒了把星星。
陆昭望着远处被警戒线围住的仓库,那里曾是李正国的“红眼计划”指挥部,现在只剩烧焦的桌椅和没烧完的档案。
“爸,我终于知道你当年面对的是什么。”他对着风轻声说。
风掀起他的衣角,带来远处拆弹组的喊话声——老王的嗓门大,正喊着“注意警戒,第三中学那边有动静”。
沈清没说话。
她望着陆昭。
直到他握紧拳头,她才轻声道:“我们继续。”
陆昭转头看她。
她的发梢沾着电台天花板掉下来的灰,却笑得像当年在法庭上撕碎伪证时那样明亮。
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她在办公室说的话:“正义不是别人给的,是自己用证据链砸出来的。”
“好。”他说。
两人转身时,老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:“最后一个炸弹解除!老周,把剪线钳递给我——”
陆昭脚步微顿。
他听见老王擦汗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,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粗重。
沈清拉了拉他的衣袖:“该去医院了,受害者家属还等着做笔录。”
阳光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。
远处,警笛声渐远,却有新的警灯在街角亮起。
陆昭望着那抹红光——他知道,真正的对决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