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。
陆昭猛地闭上眼睛,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细节如潮水涌来:父亲蹲在他面前,沾着雨水的手掌抚过他发顶,如果有一天爸爸不在了,你要记住,每个谎言都会留下痕迹,就像碎玻璃,哪怕扫得再干净,也会扎进鞋底。
意识突然清明。
陆昭睁眼时,发现自己站在一面穿衣镜前。
镜面蒙着层薄雾,他伸手去擦,雾气散后,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——是的,带着冷笑的脸。
你逃不掉的。镜中人开口,声音和他的声带振动频率完全一致,这里是你的意识,你才是真正的——
陆昭猛地抬手砸向镜面。
脆响刺入耳膜,玻璃碎片像黑蝶般纷飞。
他看见一片泛黄的纸页从镜后飘落,伸手接住时,指尖触到粗粝的毛边——是张地图残片,边角被火烧过,只余下疗养院b区,地下室三层几个字。
陆昭!陆昭!
沈清的声音穿透意识的迷雾。
陆昭猛地睁开眼,发现自己正攥着拳,指节泛白,脑波感应椅的扶手被他捏出几道浅痕。
实验室的顶灯刺得他眯起眼,老赵的脸凑过来,老花镜滑到鼻尖:我的天,你脑波刚才像过山车!
小唐快看看数据——
等等。沈清的手覆在他手背,带着法医科特有的消毒水味,他手里有东西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昭摊开的掌心。
那张地图残片正躺在他手心里,边缘还沾着细碎的玻璃渣(其实是意识世界的残留具象),疗养院b区,地下室三层几个字。
这不可能。小唐盯着监控屏幕,深层意识回溯时,受试者无法携带物理物品。
除非......
除非这个残片本身就是记忆的一部分。陆昭低头看着掌心,指腹轻轻划过疗养院三个字,十年前的记忆突然闪回——父亲牺牲前那晚,他听见父亲在电话里说:老沈,疗养院的档案有问题,地下室......
陆昭?沈清的声音里带着担忧。
他抬头,看见沈清正俯身盯着残片。
她的指尖悬在疗养院上方,没有触碰,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的巨兽:疗养院......十年前就关闭了,现在是片废墟。
实验室突然安静下来。
电子仪器的嗡鸣、老赵调整眼镜的响动、小唐敲击键盘的声音,都像被按了静音键。
陆昭望着沈清微蹙的眉峰,突然想起三天前她举着芯片证物袋时说的话:我们有证据了。
而现在,他们有了新的线索。
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,雨点打在玻璃上,模糊了沈清的侧影。
陆昭握紧手心里的残片,能感觉到纸张的纹路透过皮肤,像根细针,一下一下扎着他的掌心——那是真相在叩门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