审讯室的灯在凌晨三点依然刺得人眼睛发疼。
赵景川被特警押进来时,风衣还沾着天台的灰尘,他却像赴宴般从容坐下,手铐扣在桌沿的金属环上,发出清脆的咔嗒声。
唐警官把卷宗摔在桌上:“赵先生,配合调查是公民义务。”
赵景川垂眼盯着自己的手指——刚才在天台挣扎时蹭破了皮——他轻笑一声:“唐警官,我记得《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二十二条说,传唤时间不得超过十二小时。”他抬起头,“现在已经过了八小时十七分钟。”
陆昭靠在单向玻璃后的观察席,指尖抵着下颔。
赵景川说话时,右眼皮跳了两下,幅度小得几乎要错过——那是眼轮匝肌不受控的抽搐,典型的心理防御机制启动信号。
他摸了摸后颈的旧疤,那里正像被火炭熨着,从皮肤下往神经里钻。
“他在计算时间。”沈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她抱着笔记本电脑,“抗神经阻滞剂的代谢周期通常是六到八小时。”她抽出一沓银行流水推给唐警官,“看这笔,去年十二月十八日,三百万美元从开曼群岛账户转入赵景川私人户头,备注是‘项目咨询费’。”她点开电脑里的资金流向图,红箭头从“明远基金会”绕了七个离岸公司,最终扎进那个开曼账户,“韩明远的洗钱路径,他比谁都清楚。”
唐警官把银行流水拍在赵景川面前:“解释一下?”
赵景川扫了眼文件,嘴角慢慢扬起,像在看孩子玩过家家。
他手腕轻转,手铐在金属环上晃出声响:“唐警官,我需要我的律师在场。”
陆昭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罪犯——用法律条款当盾牌,用沉默当铠甲,等药物起效后,连测谎仪都只能读出一片混沌的脑波。
后颈的灼烧感突然加剧,他闭了闭眼,试着用父亲教过的呼吸法平复情绪:吸气四秒,屏息七秒,呼气八秒。
黑暗中,某种滚烫的东西突然涌进脑海。
他看见一间深褐色木纹的办公室,百叶窗拉着,只漏进几缕昏黄的光。
年轻的赵景川站在窗前,白大褂搭在椅背上,左手攥着份牛皮纸报告,封面上“t-7医疗废弃物处理项目”几个字被他捏得发皱。
他对着空气说话:“陆振华……你不该碰这个项目。”
“昭昭!”楚教授的手按在他肩膀上,力道重得几乎要掐进骨头。
陆昭猛地睁眼,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留下。
楚教授推了推眼镜,眼底是掩不住的担忧:“你刚才的脑波图——a波突然暴增,β波几乎消失。这是记忆感应的典型特征,但你现在是清醒状态,强行读取他人记忆会……”
“他是韩明远的老师。”陆昭打断他,声音发哑。
记忆里的赵景川比现在年轻二十岁,白大褂口袋别着“市立医院实习医生”的胸牌,而韩明远当年正是在那家医院规培,“十年前‘11·23案’时,他已经在接触基金会的资金流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