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突然决堤。
消毒灯刺得睁不开眼,白大褂的影子笼罩下来,冰凉的针管扎进手背,有个声音在说:小昭真乖,睡一觉就能见到爸爸了。
你是......陆昭的喉咙发紧。
林德。男人扯下口罩,露出左脸一道蜈蚣似的疤痕,当年你爸把我当嫌疑人审了三天三夜,却没发现我就在他儿子的病房当实习医生。他的指尖划过天台边缘的锈迹,你爸死后,我给你做了三次记忆清除——可惜啊,心理医生的大脑太顽强。
陆昭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实习医生名单突然浮现在眼前,最后一页被撕走的部分,缺口形状和林德的名字完全吻合。
你不是科学家。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你是杀人犯。
林德笑了。
他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,在风里碾出刺耳的摩擦声。你以为碎尸案、抛尸案是我闲着无聊?他举起遥控器,远处三栋居民楼的窗户同时亮起红点,那是测试,测试t-7的成果——你的侧写能力,沈清的法律直觉,那些被你送进监狱的犯人......他的手指划过遥控器的按钮,都是我养的实验品。
直升机的轰鸣从东边压过来。
陆昭看见螺旋桨卷起的气流掀动林德的西装下摆,露出里面雪白的大褂。真正的t-7,是让整个城市的人,都变成按我剧本演戏的提线木偶。林德后退半步,脚已经悬在天台外,而你,是我最成功的作品。
你走不了!陆昭扑过去。
风吹进领口,他听见沈清在楼下喊他名字,李队长的扩音器在响,小唐的战术靴踏破铁门的声音——可这些都太远了。
他只抓住一片白大褂的衣角。
布料在指缝里断裂的瞬间,林德的笑声混着直升机的轰鸣撞进耳膜:明天早上七点,你会在电视上看到,你的城市,有多听话。
风卷着碎布片飞走了。
陆昭跪在天台边缘,望着直升机消失在云层里,手心里还留着白大褂的纤维,带着某种熟悉的药味——和当年母亲临终前,盖在他身上的消毒被单,一模一样。
后半夜的雨来得突然。
陆昭蹲在爆炸后的废墟里,雨水顺着帽檐滴进衣领。
他的指尖划过一块烧焦的金属碎片,突然顿住——碎片边缘卡着半片带血的标签,上面的字迹被烧得残缺不全,但t-7-001的编号清晰可辨。
昭哥。沈清的伞罩过来时,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雨里蹲了两小时。
她的律师袍换成了冲锋衣,却还是习惯性地别着徽章,李队说天亮封锁区会扩大,你先回去——
你看。陆昭举起金属碎片。
雨水冲开血渍,标签背面露出一行小字,是父亲的笔迹:林德,精神控制实验,证据在......
话音被雷声打断。
沈清的伞歪了歪,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标签上,最后一个字被晕开,成了团模糊的墨。
东方泛起鱼肚白时,陆昭还蹲在原地。
他望着废墟里冒出的第一缕晨光,突然想起林德说的明天早上七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