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仓库的霉味比陆昭想象中更重。
老周用扳手撬开锈蚀的铁门,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。
两人打着手电筒,扫过堆成山的报废病床、碎成渣的输液架,最后停在墙角一台蒙着灰的仪器上——外壳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绿漆,显示屏还带着雪花点。
“这是86型脑电波监测仪,”老周用袖子擦了擦仪器侧面的标签,“我当年在设备科时见过,后来说是坏了被丢进来。”
陆昭蹲下身,指尖拂过仪器的接口——和现代设备不兼容,但赵师傅的监护仪数据他拷贝了一份。
他从背包里掏出转换接头,动作快得像在和时间赛跑:“能通电吗?”
“我偷接了实验室的电路。”老周摸出根电线,“他们怕实验数据断档,备用电源24小时开着。”
仪器启动的嗡鸣声里,陆昭将U盘插进去。
显示屏上的波形图逐渐清晰,原本该杂乱无章的脑电波,此刻却呈现出诡异的同步——每段波峰波谷都像被尺子量过,整齐得可怕。
“这不是正常脑波。”陆昭的声音发紧,“是外部指令在刺激神经。他们不是在治疗,是在远程控制。”
老周的手在发抖,手电筒掉在地上,光圈乱晃:“我就说那些病人半夜总哼哼……原来他们是想喊,可喊不出来……”
手机在这时震动。
陆昭掏出手机,屏幕上是沈清的消息:“韩明远的飞机在郊区机场迫降,他本人去向不明。”下方附着一张照片——私人飞机的舱门大敞,地面上有拖拽的痕迹。
“该收网了。”陆昭低声说,将脑电波数据拷贝进微型摄像机。
他站起身时,后腰撞到仪器,一个小铁盒从仪器顶部掉下来。
老周捡起打开,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病历——最早的日期是2013年11月23日,正是父亲牺牲的那天。
“11·23案的受害者?”陆昭的呼吸陡然急促。
他翻开第一页,患者姓名栏写着“沈秀兰”——沈清的母亲,十年前的法医。
仓库的通风管突然发出异响。
老周猛地抬头:“有人来了!从b3实验室方向!”
陆昭迅速将病历塞进背包,拽着老周往门口跑。
铁门刚关上,就听见外面传来皮靴的脚步声。
他贴着门听了会儿,直到脚步声远去,才掏出怀里的Z-9药瓶——这是他趁护士换药时顺走的样本,玻璃在掌心凉得刺骨。
“去把这个交给技术队。”陆昭把药瓶塞进老周手里,“就说里面有神经毒素,能干扰记忆。”
老周攥紧药瓶,点头时白发乱颤:“您放心,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跑。”
陆昭望着他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,转身走向仓库尽头的通风管道。
管道口的铁网被老周提前剪开,风灌进来,带着顶层天台的凉意。
他攀着锈蚀的支架往上爬,金属碎屑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——等他爬到天台时,夜色正浓,城市的灯火像撒了把碎钻。
手机在裤袋里震动。
陆昭掏出一看,是条匿名短信,发件人备注是“面具人”:“下一步,明远国际基金会总部。他们在地下室藏了更脏的东西。”
他望着远处明远集团大楼的霓虹招牌。
风掀起他的外套下摆,露出别在腰间的微型摄像机——里面存着赵师傅的证词、异常的脑电波、还有沈秀兰的病历。
“这次,”他对着夜色轻声说,“我要让你们连影子都无处可藏。”
天台的风突然大了些,吹得消防栓上的塑料布哗哗作响。
陆昭摸了摸口袋里的Z-9药瓶,——明天天亮时,这个小瓶子会被送进物证科的化验室,而里面的成分,将成为撕开所有伪装的第一把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