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!”张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,“他说有个穿白大褂的叔叔,总给他喝甜水!说喝了就能当冠军!”他的眼泪滴在陆昭手背上,“后来……后来他就晕倒在训练馆,再没醒过来!”
录音笔的红灯在闪,像只永不闭合的眼睛。
陆昭想起老周在后巷递给他的药瓶,玻璃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迹——那是实验体挣扎时撞翻的。
Z - 9 - A2,t - 7项目,韩明远的慈善基金会,所有线索在他脑子里连成一张网。
“张叔,你儿子会醒的。”陆昭抽出被攥得发麻的手,“等今天过去,他就能闻到酱牛肉的味道了。”
老人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。
陆昭转身时,听见他对着玻璃喃喃:“小宇,爸爸给你带了酱牛肉,热乎的……”
回到403病房时,赵师傅正盯着窗台上的麻雀。
那只灰扑扑的小鸟歪着脑袋,啄了啄玻璃。
陆昭看见病人的手指在约束带里动了动,这次不是抽搐,而是有节奏的轻叩——三长两短,摩斯密码里的“V”,胜利的符号。
“赵师傅。”陆昭搬回椅子,从口袋里摸出块水果糖,“想吃糖吗?”
病人的眼睛亮了。
陆昭剥掉糖纸,把水果糖放在他舌尖。
甜意漫开的瞬间,他看见病人的瞳孔微微收缩——那是记忆被唤醒的信号。
“白袍人还说过什么?”陆昭的声音轻得像风,“他说过……实验结束后会怎么样吗?”
病人的喉结动了动,这次没有犹豫。
“他说……”他的声音依然沙哑,却清晰得像刻在石碑上,“实验结束后……我们都得死。”
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尖啸起来。
陆昭望着病人突然剧烈起伏的胸口,指尖按住他的手腕——脉搏快得离谱。
他知道不能再逼了,可最后那句话像根刺,扎得他心脏生疼。
“没事了,赵师傅。”他摘下自己的怀表,放在病人手心里,“这是我爸爸的,他说真相会迟到,但绝不会缺席。”
金属表壳贴着病人掌心的温度,陆昭看见他的手指慢慢蜷起来,把怀表裹进手心里。
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,阳光透过玻璃,照在病人脸上。
陆昭退出病房时,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响动。
他回头,看见赵师傅正用没被约束的左手,在床单上画着什么。
凑近一看,是歪歪扭扭的两个字:
“救……我。”
走廊里,小刘抱着一摞病历本站着。
她的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桃,却朝陆昭笑了笑:“b3的门禁卡,在护士长办公室第三个抽屉。”她把卡片塞进他掌心,“密码是……是我女儿的生日,618。”
陆昭捏着门禁卡,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。
他想起沈清刚才发来的消息:“监察组还有十分钟到。”想起老周在后巷说的话:“地下三层的实验室,墙里埋着隔音棉。”想起张叔的酱牛肉还在保温桶里,散发着五香的香气。
“去把赵师傅的约束带解开。”他对小刘说,“用温水给他擦把脸,他儿子昨天说……他最爱干净了。”
小刘点头,转身时白大褂的衣角扫过地面。
陆昭望着她的背影,突然想起楼梯间里她哭着说的话:“十年了,终于有人来敲门了。”现在门开了,可门后藏着的,是七十三个被锁在实验里的灵魂。
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微型摄像机,里面存着赵师傅的录音、Z - 9的标签,还有张叔颤抖的证词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,沈清的消息跳出来:“韩明远的私人飞机从郊区机场起飞,目的地未知。”
陆昭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三秒,最终按下回复:“我在地下三层等他。”
403病房的门虚掩着,从门缝里漏出若有若无的哼鸣。
陆昭凑近一听,是赵师傅在唱歌,跑调跑得厉害,却能听出是《明天会更好》。
他深吸一口气,把门禁卡插进裤袋最里层。
地下三层的台阶在等他,b3的铁门在等他,那些被药物泡软的记忆,也在等他。
而他要做的,是成为那把钥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