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窗完全降下。
一张熟悉的、经常出现在江城新闻里的脸，出现在窗口。那张脸保养得很好，看不出实际年龄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，眼神深邃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正是江城市人大常委会主任，赵立春。
他没有看咋咋呼呼的钱阿姨，也没有看僵立当场的小王。他的目光，越过院墙，越过尘土，精准地落在了林正的身上。
那是一种审视的、探究的目光。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，在打量一头闯入自己领地的、陌生的野兽。
林正没有躲闪。
他的眼神，清澈、坦然，甚至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、不加掩饰的好奇。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市民，偶然见到了电视里的大领导，有些惊讶，又有些拘谨。
院子里，空气再度凝固。
钱阿姨也愣住了，她张了张嘴，似乎认出了来人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赵立春的目光，从林正的脸上，缓缓下移，落在他脚边那面刚刚修补好的墙上。他在那几块新砌的、水泥还未完全干透的砖上，停留了足足三秒钟。
小王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。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，觉得赵立春的目光拥有穿透性，能看到墙体内部的结构，能看到那块被替换掉的砖，能看到那本被藏起来的账本。
时间，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。
一秒，两秒，三秒……
赵立春的嘴角，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，似乎加深了一些。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对着林正的方向，微微点了点头。
那是一个含义模糊的动作。
可以理解为，一个领导对一个普通劳动者的赞许。
也可以理解为，一种无声的、意味深长的警告。
紧接着，他收回目光，对着驾驶位的方向，淡淡地说了两个字：“走吧。”
黑色的车窗，再次缓缓升起，隔绝了两个世界。
奥迪A6平稳地启动，悄无声息地滑入巷子深处，消失在拐角。
直到那引擎声彻底远去，小王才像虚脱了一样，双腿一软，差点坐倒在地。他扶着墙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，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深水里被捞上来。
“市……市长……”他声音发颤，看向林正，“他……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？”
林正没有回答。
他依旧站在原地，望着奥迪车消失的方向，眼神幽深如潭。
【叮！】
【检测到宿主与高级别‘民怨’目标发生正面接触，对方‘官气’场对您进行了压制性试探。】
【判定中……】
【宿主‘民心’根基稳固，‘官气’纯粹，成功抵御压制！】
【警告：目标已对您产生初步‘标记’。】
【‘标记’效果：在后续对抗中，您的任何针对性行动，都将被对方敏锐感知。】
脑海中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，像一盆冷水，浇在林正刚刚经历过惊涛骇浪的心头。
他，被发现了。
或者说，被盯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