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建国,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!”他的声音彻底变了,之前那点伪装的客气和谄媚被撕得粉碎,露出了凶狠的底色,“李经理的好意你敢不接?你是不是活腻歪了?我告诉你,这工地上的混凝土,埋你这么个玩意儿,连个响都听不见!”
赤裸裸的威胁。
王建国浑身一颤,但那股子从心底升起的倔劲儿,反而愈发强悍。他怕,怕得浑身都在抖,牙齿都在打架。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:不能开!死也不能开!开了门,他和他的家人,才是真的万劫不复!
他甚至在想,如果今天真的死在这里,那个电话,就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证据。那个年轻的市长,那个愿意为陌生人弯腰的市长,总会知道的吧?总会有人,来把那些埋在地下的东西,挖出来的吧?
想到这里,他心里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,竟然诡异地消散了一些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平静。
门外,小张骂骂咧咧地又踹了两脚门,铁皮门发出“哐哐”的巨响,震得整个屋子都在晃。
“行!你有种!你就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吧!”小张的声音里充满了气急败坏,“我这就去跟李经理回话,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!”
一阵脚步声响起,似乎是朝着远处走去。
走了?
王建国的心稍微松动了一下。他侧耳倾听,那脚步声渐行渐远,最后消失在了工地的嘈杂背景音里。
他长长地、无声地吐出一口气,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,浑身都湿透了。
结束了吗?
他不敢确定。他依然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,像一尊僵硬的雕像。
枕头下的手机,依旧传来那细微的电流声,像一条永恒的、平静的河,在他耳边静静流淌。这声音告诉他,一切还没有结束,他还在那条船上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王建国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是五分钟,也许是十分钟。就在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有了一丝松懈,以为危机已经过去的时候,另一阵脚步声,突兀地、清晰地,由远及近。
这阵脚步声和小张的完全不同。
小张的脚步轻浮、杂乱,带着一种年轻人的毛躁。而这个脚步声,沉稳,有力,一步一步,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,每一步的间隔和力度都完全相同。
这脚步声里,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、属于上位者的威压。
王建国的心,再一次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比刚才还要紧。
脚步声停了。
就停在他的门口,那个之前小张站过的位置。
没有敲门,也没有说话。
死一般的寂静。
这种寂静,比刚才小张的叫骂和威胁还要可怕一万倍。它像一个黑洞,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和声音,也吞噬着王建国最后的心理防线。
他能感觉到,门外站着一个真正的、能决定他生死的人。
他屏住呼吸,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眼球上毛细血管搏动的声音。
就在这时,一个轻微的、金属摩擦的声音,在死寂中响起。
“咔哒。”
那声音很轻,却像一道惊雷,在王建国的脑子里炸开。
是钥匙。
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