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毅的脸涨得通红，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。“林市长，您这么明着去查，不就是告诉那些‘风’，您在盯着他们吗？这……这不是把自己当靶子吗？”
他说完，又后悔了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。在这种场合，哪有他说话的份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赵东来没有骂他，只是叹了口气。
林正却笑了笑，那笑容里没有轻蔑，反而带着一丝赞许。“你说得对，是会把自己当成靶子。”
他转过头，看着周毅，眼神清澈。“但有时候，靶子亮在明处，才能看清楚，箭是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。”
周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，心里却对这位年轻的市长，生出了一种近乎崇拜的敬畏。
车子开到了市政府门口，林正和周毅下了车。
赵东来没有下车，只是摇下车窗，看着林正，表情无比严肃。“林正，宋书记那句话，你听进去了。走路，看清楚脚下。有什么解决不了的，随时给我打电话，别一个人硬扛。”
“赵局也一样。”林正点了点头。
黑色的奥迪一脚油门，汇入车流，很快消失不见。
“林市长，我们……”周毅跟在林正身后，亦步亦趋。
“回办公室。”林正说，“让档案室把智慧城市项目的所有资料，全部送到我办公室来。记住，要原件，复印件我不要。”
“是！”周毅立刻挺直了腰板，快步跑向办公楼。
林正看着周毅的背影，又抬头看了看头顶那片被高楼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。阳光很烈，但他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凉意，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。
【系统提示：您已正式介入高危权力漩涡，民怨黑气正在向您周围聚集。请注意，来自未知势力的恶意窥探正在增强。】
林正的眼神一凝。他知道，从他走出宋怀安办公室的那一刻起，棋局就已经开始了。他现在不仅是棋手，也是棋子。
他掏出手机，屏幕还停留在刘庆华那张遗书纸条的照片上。那潦草的字迹，像一声无声的呐喊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迈步走向办公楼。
就在这时，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。
是一个陌生的号码，没有归属地显示。
林正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喂？”
电话那头一片寂静，只能听到一阵轻微的、像是电流干扰的“沙沙”声。
林正皱了皱眉，正要挂断。
一个经过处理的、分不清男女的电子合成音，突然从听筒里传了出来，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。
“松树倒了，下一个，就是刨根的人。”
林正的心脏，猛地一缩。
那个声音顿了顿，仿佛是在欣赏他的反应，然后用一种近乎戏谑的语调，缓缓说道：
“林市长，春江的水……很深。小心，别淹死了。”
电话，被瞬间挂断。听筒里只剩下“嘟嘟”的忙音。
林正拿着手机，站在原地，久久没有动弹。夏日的蝉鸣，周围的喧嚣，在这一刻仿佛都离他远去。
他抬起头，看向市政府大楼顶上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。
风，真的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