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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体滑坡事件后的第三天，青云镇政府大院里的气氛，发生了一种微妙而诡异的变化。
雨过天晴，阳光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，蒸腾起一层淡淡的水汽。空气中，泥土的腥味还未完全散去，仿佛在提醒着人们前几天那场惊心动魄的灾难。
林正成了整个大院的焦点。
他那双缠着厚厚纱布的手，就是最醒目的军功章。当他端着水杯，小心翼翼地用手腕和胳膊肘配合着去接水时，周围总会投来复杂的目光。有敬佩，有好奇，有尴尬，甚至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嫉妒。
那些曾经对他退避三舍，或者将问题文件当皮球一样踢给他的办事员们，现在见了面，都会远远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，含糊地喊一声“小林”。更有甚者，会主动上前，用一种刻意压低的、充满关切的语气问候：
“小林啊，手好点没？那天可真是多亏你了，我们家有个亲戚就在后山村，都听说了，你可是救了全村人的大英雄！”
林正只是礼貌地点点头，并不多言。他能清晰地看到，对方头顶那灰蒙蒙的官气中，并无多少真心实意的感激，更多的是一种场面上的敷衍。
最有趣的，是党政办主任王坤。
这位昔日对他百般刁难的领导，在走廊里碰见林正时，脚步明显顿了一下。他那张总是油光满面的脸上，表情像是打翻了五味瓶，精彩至极。他想绕开，又觉得失了领导的气度；想上前说点什么，又拉不下脸。最终，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，算是打了招呼，然后挺着肚子，用比平时快了三分的步伐匆匆走过，背影里写满了狼狈。
林正觉得有些好笑，这比直接的道歉，更能让他感受到一种无声的胜利。
信访办那间阴冷的小屋，这两天也破天荒地热闹了起来。总有其他科室的人，借着送文件、倒垃圾的名义，在门口探头探脑，想看看这位“英雄”究竟是何方神圣。
林正对此一概不理，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滑坡事件带来的海量民心值，让他的官气总量突破了一千四百点。这股磅礴的能量在他体内缓缓流转，不仅治愈了他身体的疲惫，更让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。他甚至感觉，自己看待事物的角度都变得不同了，仿佛能轻易地穿透表象，看到更深层次的逻辑。
这是一种奇妙的蜕变，比任何物质奖励都让他感到充实。
真正的风暴，在周五早上的全镇干部例会上，正式来临。
会议由镇长赵卫东亲自主持。他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，脸色平静，看不出喜怒。副镇长牛建国坐在他旁边，脸色则有些发黑，眼袋浮肿，像是好几天没睡好。
会议按部就班地进行着，总结上周工作，部署下周任务，气氛沉闷得让人昏昏欲睡。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又是一次例行公事的催眠大会时，赵卫东清了清嗓子，拿起了另一份文件。
“
他一开口，台下所有昏昏欲睡的脑袋，都瞬间清醒了过来。
“在本周二，我镇后山村遭遇了数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，引发严重山体滑坡，道路中断，数十名群众被困，情况万分危急。”赵卫东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，回荡在会议室里。
“在这次突发事件中，我们镇的绝大多数干部，都能做到坚守岗位，听从指挥。但在这里，我要特别提出表扬的，是一位同志。”
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，目光在会场里游移，猜测着这个幸运儿会是谁。
赵卫东的目光，缓缓扫过全场，最后，精准地落在了坐在最后排角落里的林正身上。
“这位同志，就是我们信访办公室的，林正同志。”
轰的一声，台下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。所有人的目光，都像聚光灯一样，齐刷刷地打在了林正的身上。
林正自己也有些意外，他没想到赵卫东会选择在这样正式的场合，公开表扬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