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污浊。
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尘土、恐惧和绝望的酸腐气味，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。
巨大的防空洞，裸露的钢筋水泥构成毫无生气的骨架。
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，只有生存必需的简陋设施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。
昏暗的应急灯光吝啬地洒落，勉强映照出一张张挤在一起，写满了惊恐，麻木和绝望的脸孔。
每一次沉闷的震动从头顶深处传来。
都伴随着“噗簌噗簌”的声响，墙灰雪花般落下，在浑浊的空气中弥漫开来，呛得人喉咙发痒。
压抑的气氛死死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，几乎让人窒息。
幸存者们蜷缩着，抱着膝盖，眼神空洞而惊惶，像一群等待宰割的羔羊。
带着孩子的父母，死死地将孩子搂在怀里。
仿佛要将他们揉进自己的骨血，嘴唇无声地翕动，做着苍白而绝望的祈祷。
“是怪物，还是打仗了？”
“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？”
“我不想死……我不想死啊……”
低低的啜泣和压抑的在人群中蔓延。
每一次震动都像重锤狠狠砸在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，碾碎最后一丝侥幸。
靠近监控室的角落，一名曾是东海小商会成员的低阶灵韵者。
壮着胆子，向守卫在门口的士兵询问：
“几位军爷，外面……外面到底怎么了？”
“是不是真有怪物杀过来了？”
那穿透几十米厚土层而来的震动和爆炸声，让他心胆俱裂，双腿发软。
“坐回去！”
“待在这里是安全的！我们会保护你们！”
抱着单兵步枪的士兵脸色同样难看，厉声呵斥，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他们和这些幸存者一样，心头笼罩着令人窒息的迷雾。
该死！
接到军部那措辞严厉的命令。
他们火速赶来，阻止了“叛军”挟持民众出逃。
可监控室里传出的激烈争吵，那一声声绝望的嘶吼，让他们也彻底懵了。
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……
监控室内。
“队长！？”
“我们……我们真的不开门吗？他们说的……好像是真的啊！”
几名队员脸色惨白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紧张地看着屏幕上那个暴怒到面容扭曲，青筋暴跳的中年人——罗成中校！
那是他们认识，货真价实的军方高级军官。
军衔比他们的队长步明妃还高。
“步明妃！我命令你！立刻！马上！带人撤出防空洞！！”
“深海异魔马上就到了！你想害死所有人吗！？”
“你他妈睁大眼睛看清楚！我们到底是谁！！！”
罗成几乎要把脸贴在摄像头上，声音嘶哑，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和愤怒。
无论他们怎么解释，怎么嘶吼，里面的人就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，油盐不进。
每一秒的拖延，都意味着成千上万条人命在倒计时。
生平第一次，他如此痛恨同袍的固执，如此痛恨这该死的命令。
“队长！我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！开门吧！”
“罗成中校他们都在！苏瑶再厉害，也不可能把这么多人全俘虏了吧？他们怎么可能投降帮她？”
“深海异魔要是真来了……我们就被活埋在这里了！成了瓮中之鳖！”
一名年轻队员急得声音都变了调，带着哭腔。
这逻辑简单明了：
那么多奉命抓捕苏瑶的高阶都在外面，还跟着她行动，只能说明灾难是真的爆发了！
连军方都默认了！
放弃了抓捕！
步明妃死死盯着监控画面，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，毫无血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