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书房内,皇帝看着恭敬立于下方的沈玦,缓声道:“沈爱卿,如今陆氏已然寻回,安然无恙。你们的孩子,朕听说也都聪慧可爱,快四岁了吧?”
沈玦垂首道:“是,劳陛下记挂。”
皇帝微微倾身,语气温和道:“陆氏为沈琰守孝三年,期满恢复自由身,此乃朕亲口所许。如今三年已满,她既已归来,你们又有孩儿,孩子始终需要有个身份,无名无份可不行。” 皇帝顿了顿,继续道,“朕看,不如就此成全了你们。朕,亲自为你们赐婚,如何?”
沈玦猛地抬头,看向皇帝,眼中难掩惊喜与激动!他等待这一刻,等待一个能名正言顺守护在她身边的机会,已经等了太久太久!纵然璃儿记忆未复,但有了陛下赐婚,便是天下最正统的名分,足以堵住悠悠众口,也能让璃儿和孩子们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家!
他撩起衣袍,郑重跪地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,却字字清晰:
“臣——沈玦,谢陛下隆恩!陛下万岁,万岁,万万岁!”
皇帝赐婚的旨意来得极快。宣旨的内侍手持明黄卷轴,分别踏入了陆府与永昌侯府。
圣旨中不仅赐婚沈玦与陆明璃,更将婚期定在了七日之后!旨意中还特意言明,沈玦与陆明璃所生之子沈昭,承袭永昌侯府世子之位,为未来侯府继承人;其女沈曦,册封为郡主。
旨意宣读完毕,陆府前厅一片寂静。陆文远神色复杂地接旨谢恩,心中五味杂陈。而内室之中的陆母,在听清楚圣旨内容后,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胸口剧烈起伏。
待宣旨内侍一走,陆母猛地站起身,气得手指都在发抖:
“好你个沈玦!趁着我女儿记忆全无,就去陛下那里求来这赐婚圣旨!七日!这是生怕夜长梦多!”
圣旨已下,便是金口玉言。纵然她有千般不愿,万般不甘,也不可能违逆皇命。如今沈玦手握圣旨,名正言顺,将她所有的反对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皇帝的赐婚沈首辅,对象还是那位历经波折、失踪归来的原嫂嫂陆明璃,这桩婚事本身就充满了足以让全城热议数月的谈资。加之婚期紧迫,仅有七日,永昌侯府与陆府,乃至整个礼部相关人员,都开始昼夜不停地忙碌起来。
纳采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……所有流程在皇权的加持与沈玦的默许下,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进行着。红绸开始装点两府的门楣,各式聘礼、嫁妆流水般抬入抬出,裁缝日夜赶工缝制着华丽的婚服,整个京城仿佛都沉浸在一片喧嚣而喜庆的忙碌之中。
与忙碌的永昌侯府相比,陆府内苏衡的针灸与汤药一日未曾间断。经过几日治疗,陆明璃能感觉到,自己那空白了三年的大脑,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。一些破碎的、毫无逻辑的画面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现。
有时是江南朦胧的烟雨,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、令人心慌的燥热;
有时是深夜书房里摇曳的烛火,映照着一个挺拔而模糊的背影;
有时是手心传来的、被紧紧攥住的微痛与灼热温度;
偶尔,耳边甚至会响起一声极轻的、带着压抑痛苦的叹息,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……
“苏院首,”她忍不住轻声询问,“我脑海中会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,但……它们很乱,我拼凑不起来。”
苏衡宽慰她:“这是好现象,说明淤塞的经络正在疏通,被封存的记忆开始松动。不必急于求成,更不必强行拼凑,顺其自然便好。待淤血尽去,脉络通畅,记忆自会如水到渠成般归来。”
陆明璃点了点头,可心底的忐忑并未减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