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。”老陈喘着粗气,“他们明显是在拖延我们的时间。”
沈十三抬头望了望被树影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月亮,计算着剩下的时日。已经过去两日,他们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。
“分头走。”他当机立断,“我带三个人走小路再走水路,你们继续走大路吸引注意。”
老陈急道:“这太危险了!”
“没有时间了。”沈十三将玉匣紧紧捆在胸前,“大人的性命,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他选了三个最得力的手下,一头扎进了密林深处。山路崎岖,几乎不能称之为路。荆棘划破了衣袍,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。
第三日黎明,他们终于绕到了官道前方。就在以为摆脱追踪时,前方突然出现一队“山匪”,明晃晃的钢刀在晨光中闪着寒光。
“交出东西,饶你们不死。”为首的山匪狞笑道。
沈十三冷笑:“三皇子就这点本事?”
话音未落,他已率先出手。剑光如电,瞬间刺穿一人的咽喉。其余三人也同时发力,一时间刀剑相交,血光四溅。
沈十三肩头的旧伤再次崩裂,鲜血浸透了衣衫。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,每一剑都带着必死的决心。终于,在付出两人重伤的代价后,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。
“还有四日。”沈十三抹去脸上的血污,望向京城方向。
怀中的玉匣依旧冰冷,而前方的路,还很长。
远处山巅,一个黑影静静注视着他们远去的方向,直到沈十三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。寒风卷起他玄色的衣袂,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。
他缓缓摘幕僚,文渊。
望着沈十三等人远去的方向,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。从怀中取出一支特制的竹管,他将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塞入其中,仔细封好。
“去吧。”他轻声低语,将竹管系在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腿上。信鸽歪头看了看他,黑豆般的眼睛里映着天光。
信鸽振翅而起,在空中盘旋半圈,随即坚定地朝着东南方向飞去。那不是永昌侯府的方向,而是——苏衡别院所在的位置。
文渊负手而立,目送着那只白点渐渐没入云层。
“沈玦,这份人情,你日后可要记得。”他低声自语,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他早已看出三皇子行事过于狠绝,非明主之相。而沈玦虽手段凌厉,却始终守着为臣的底线。更不用说,自家小姐对那位苏公子……
想起楚月华近日来时常望着南方出神的样子,文渊不禁摇头失笑。这盘棋,是时候该落子了。
————
两日后,苏衡别院。
一只信鸽悄然落在窗棂上,发出咕咕的轻鸣。正在整理药材的苏衡微微一怔,上前解下竹管。
展开纸条,上面只有寥寥数字:
“南线受阻,改走泗水,三日可达。”
没有落款,字迹却是难得的清隽工整。
苏衡的指尖在纸条上轻轻摩挲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他缓步走到院中,望着北方阴沉的天色。
“来人,通知凌云。”他轻声唤道。
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:“先生有何吩咐?”
“传信给接应的人,改道泗水。”苏衡将纸条递过去,“另外,准备快船,我要亲自去接应。”
侍卫接过纸条,目光微凝:“先生,这消息来源……”
“可信。”苏衡语气笃定,“去准备吧。”
待侍卫离去,苏衡转身回到药房。他打开一个紫檀木匣,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玉瓶。每一瓶上都贴着细小的标签,标注着药材的名称和分量。
血晶莲入药,容不得半分差错。
而此时远在泗水河畔的沈十三,正望着湍急的河水发愁。连日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,肩头的伤口已经化脓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。
“头儿,没有渡船。”老陈哑着嗓子回报,“所有的船都被调走了。”
沈十三握紧怀中的玉匣,冰凉的触感让他勉强保持清醒。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“戒备!”他强撑着起身。
然而来人身着永昌侯府的服饰,为首的正是苏衡。
“苏先生?”沈十三愕然。
苏衡翻身下马,目光扫过众人狼狈的模样,最后落在沈十三肩头的伤处:“上船。”
他身后,三艘快船正破浪而来。
“您怎么知道我们改走泗水?”沈十三忍不住问道。
苏衡没有回答,只是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他:“血晶莲可还安好?”
沈十三郑重地取出玉匣:“完好无损。”
苏衡接过玉匣,指尖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寒意,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。
“走吧,”他轻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