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迷途与追索(1 / 2)

骡马队吱吱呀呀地行走在崎岖的土路上,扬起的尘土带着南方特有的湿润气息。陆明璃缩在队伍末尾一辆运载陶器的板车角落,粗布头巾包裹住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沉静却难掩疲惫的眼睛。

越往南,景致与京城的规整繁华便越是不同。山峦变得青翠连绵,水汽氤氲,天空也仿佛更低了些。这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,落在她眼中,却只余一片茫然。

她成功了。至少暂时,她挣脱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。没有前呼后拥的仆从,没有步步惊心的算计,只有耳边单调的车轮声,和身上粗布摩擦皮肤带来的轻微刺痛感。自由的味道,混杂着尘土与未知的恐惧,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甜美。

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沈玦的脸。他此刻定然是暴怒的,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,正不惜一切代价地搜寻她的踪迹。想到他可能会有的反应,心脏便是一阵紧缩的抽痛。那不仅仅是对他权势的恐惧,还有一种……连她自己都唾弃的、隐秘的牵挂。

她拿出水囊,小口抿着微凉的清水,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和心头的烦闷。她告诉自己,不能回头,绝不能。那条路通往的是更深的禁锢和最终的毁灭。可是,前路茫茫,她这只离群的孤雁,又能飞往何方?一种深切的孤独感,如同这南方的潮气,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。

永昌侯府书房,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。

沈玦负手立于窗前,背影挺拔却透着骇人的冷意。凌云垂首立于他身后,快速禀报着追查的结果:

“……西北已拦截一商队,车内并非夫人,护卫声称受雇护送药材,对夫人之事一无所知。东路水路的客船也已查实,那戴帷帽的女子是南方一盐商的外室,与夫人并无瓜葛。京畿集市出现的女子……也已找到,是京中一破落户女子,收了钱财,依令行事。”

三条线索,全是假的!如同投入水中的三颗石子,搅浑了水,却掩盖了真正鱼儿游走的方向。

沈玦缓缓转过身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却翻涌着一种近乎欣赏的冰冷怒意。他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、极冷的弧度。

“小野猫……真是长本事了。”他低语,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更深的愠怒,“知道布下疑阵,懂得金蝉脱壳了。”

他之前竟被她那副温顺依赖的模样骗了过去!原来那些乖巧,那些靠近,都是在为今日这场精心策划的逃离做准备!她利用了他的松懈,利用了他的……那一点点可笑的期盼。

这股被欺骗、被愚弄的认知,让他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炽烈,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——他看上的女人,从来就不是什么需要依附他生存的莬丝花。她有她的爪子,有她的智慧。

“去把秋云带过来。”他声音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,“不必用刑,带到书房即可。”

很快,秋云被带了进来。她脸色苍白,眼神里充满了恐惧,身体微微发抖,跪在地上,头埋得极低。

沈玦没有立刻发问,他只是走到书案后坐下,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镇纸摩挲着,目光却如同实质,沉甸甸地压在秋云身上。

书房里静得可怕,只有更漏滴答的声音,和秋云压抑不住的、细微的抽气声。

良久,沈玦才开口,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敲打在秋云紧绷的神经上:“秋云,你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。她平日待你如何?”

秋云猛地一颤,伏在地上,声音带着哭腔:“回、回世子爷,夫人……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