禅院内,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,但空气中紧绷的杀意已被一种更为微妙、深沉的气氛所取代。
陆明璃靠在沈玦怀中,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内沉稳有力的心跳,与她自己尚未平复的急促心跳交织在一起。劫后余生的战栗,与他带来的近乎残酷的安全感,让她心乱如麻。
沈玦没有松开她,反而收紧了手臂,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,沉默了片刻。暮色透过窗棂,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。
忽然,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缱绻的意味,打破了寂静:
“明璃,”他唤了她的名字,不再是疏离的“陆氏”或带着讽刺的“世子夫人”,“你还记得吗?三年前,也是在这慈恩寺,也是一个雨天。”
陆明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
沈玦仿佛没有察觉,继续用那低沉的嗓音述说,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:“那时,有个浑身湿透、狼狈不堪的少年,躲在废弃的禅院里,额头坡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,血流不止。又冷,又痛,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。”
他的话语,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陆明璃尘封的记忆。
三年前……慈恩寺……大雨……
她记得!
那时她随母亲来寺中上香,因贪看后山景致与家人走散,又突遇暴雨,慌乱间跑进一处看似废弃的禅院避雨。就在那破败的禅房里,她看到了一个少年。
他靠在墙角,浑身湿透,墨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,嘴唇冻得发紫。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额头,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,鲜血混着雨水不断滴落,将他身下的地面染红了一小片。他紧咬着下唇,一声不吭,只有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,带着狼崽般的警惕、倔强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。
她当时吓坏了,但看他那副样子,心生不忍。她记得自己随身带着母亲给的、用于应急的金疮药和干净帕子。她鼓起勇气走过去,小声说:“你……你的头在流血,我帮你包扎一下好不好?”
少年只是死死地盯着她,没有同意,也没有拒绝。
她便当他默认了,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沾了雨水,笨拙地替他清理伤口周围的泥污和血迹。她的动作很轻,生怕弄疼了他。清理干净后,她又将金疮药仔细地撒在伤口上,然后用自己另一条干净的手帕,替他仔细包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