霎时间,周遭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所有目光再次聚焦,带着探究、鄙夷与看好戏的神情。陆明璃母亲陆夫人坐在不远处,脸色瞬间煞白,担忧地看向女儿。
陆明璃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她知道,此刻任何慌乱或辩解都会落入圈套。她抬起清澈的眸子,迎上平阳郡主充满恶意的目光,语气平静无波,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与郑重:
“郡主此言,臣妇实在惶恐,亦不敢苟同。”她声音清晰,传遍四周,“二弟乃是朝廷钦差,国之栋梁,肩负陛下重托,南下赈灾,解救万民于水火。此乃关乎社稷民生之大事,臣妇虽深处内宅,亦知轻重。此刻心中所念,唯有祈愿二弟与家父一路平安,差事顺利,使南方灾民早日脱离苦海。”
她将话题瞬间拔高到“国事”层面,强调了沈玦的钦差身份和赈灾重任,巧妙避开了私人关系。
“至于二弟的婚事,”她继续道,语气坦然,“自有父亲母亲操心做主,臣妇身为嫂嫂,唯有静候佳音,岂敢逾越妄议?郡主关心二弟,臣妇感同身受,但此刻谈论此事,恐怕……并非时机,亦有损二弟为国奔波的清誉。郡主,您说呢?”
她一番话,有理有据,不卑不亢,既撇清了自己,又暗指责平阳郡主不分场合、不顾沈玦声誉,其心可诛。
平阳郡主被噎得哑口无言,脸上阵青阵红,周围那些看好戏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有些异样。
就在气氛僵持不下,平阳郡主还想再说什么时,一个通传声响起:“皇后娘娘驾到——七殿下到——!”
众人皆是一惊,连忙起身跪迎。
只见皇后身着凤袍,仪态万方,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而来,身边还跟着年仅十岁、眉眼灵秀的七皇子。
皇后目光温和地扫过全场,最后落在依旧保持着行礼姿势的陆明璃身上,虚扶了一下:“都平身吧。”她语气带着一贯的雍容,“本宫听闻贵妃妹妹在此设宴,特来看看。方才似乎听到在谈论南方赈灾之事?”
七皇子也仰起头,声音清脆地说道:“母后,儿臣方才在来的路上,还听父皇夸赞永昌侯世子夫人之父陆侍郎,说他清正能干,此次赈灾定能不负圣望。父皇还说,陆夫人年轻守节,执掌侯府不易,其心可悯,其志可嘉。”
童言无忌,却字字千金!尤其是出自圣心正在关注的七皇子之口,更是代表了皇帝的某种态度!
皇后微微一笑,接过话头:“皇上圣明。陆侍郎确是能臣。陆夫人,”她看向陆明璃,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,“你且安心,皇上与朝廷,都不会忘了前线奔波之臣,亦会体恤其家眷。今日宴饮,本是赏心乐事,莫要因琐事扰了兴致。”
这话,既是肯定了陆文远和沈玦,也是给了陆明璃一道护身符,更是隐隐警告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。
贵妃与平阳郡主等人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,却不得不强颜欢笑,附和皇后。
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,最终在皇后与七皇子看似无意、实则精准的介入下,烟消云散。陆明璃凭借着自己的冷静与智慧,以及最后这突如其来的“救场”,成功渡过了此次危机。
经此一宴,京城权贵圈中对这位永昌侯世子夫人的看法,悄然发生了改变。她不再仅仅是那个命运多舛的冲喜新娘,更是一个有智慧、有风骨、甚至隐隐得到皇家关注的女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