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旨已下,行程在即。陆明璃便匆匆回了陆府一趟。
陆府内,气氛亦是凝重与忙碌交织。陆文远正在书房与几位僚属、弟子紧急商议赈灾细则,核对文书。见到女儿归来,他暂停了议事,将她唤至偏厅。
“父亲,”陆明璃看着父亲眉宇间的忧色与坚定,心中酸楚,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,“此去路途遥远,灾情复杂,您……定要万事小心,保重自身。”
陆文远看着女儿清减的面容,眼中满是慈爱与愧疚:“璃儿放心,为父心中有数。倒是你,”他叹了口气,“为父此去,恐需数月,你……”他顿了顿,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保证,只道,“你且安心,谨言慎行。”
带着满腹的担忧与一丝无力感,陆明璃辞别父母,返回了永昌侯府。
夜色中的侯府,比往日更显寂静。陆明璃走在回静心苑的路上,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前院书房方向那透窗而出的、异常明亮的烛光所吸引。
他……还在忙吗?
明日便要启程,此刻定然是诸事繁杂,千头万绪。
想到南方洪水的凶险,想到官场可能的倾轧,想到他今日在御前为自己父亲进言,也想到几个时辰前,书房内那场充满强势与莫名情绪的冲突……
脚步,不知不觉地偏离了回苑的路,等她回过神来时,已站在了书房院外的月亮门下。书房窗户上,映出他伏案疾书的剪影,挺拔,孤寂,带着一种肩负重任的沉凝。
她站在阴影里,望着那扇窗,心中情绪翻涌。想进去说些什么?说什么呢?叮嘱他注意安全?还是……为那天的事情?
似乎都不合适。他们之间,横亘着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。
最终,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转身欲走。此刻打扰,未免太过唐突,也……不知该如何面对他。
就在她转身的刹那,书房那扇沉重的木门,却“吱呀”一声,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拉开了。
沈玦站在门口,似乎正要出来。他依旧穿着白日那身官袍,只是解了冠带,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,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,但那双眸子在看到她时,瞬间锐利如常,深处掠过一丝清晰的意外。
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,在沉沉的夜色与廊下摇曳的灯火中对视着。